農家的客堂。背後有一扇大門,二旁有窗,護有鐵柵。
左右各有一門。
伊思邦坐於一小桌上吃飯。雷孟台侍候著他,亦坐著。
亞裏娜來去幫忙。亞加西亞坐在一窗下的低椅上,縫著。
一籃衣服置在她的旁邊。
雷孟台 你不歡喜它嗎?
伊思邦 當然我歡喜的。
雷孟台 你還沒有吃甚麼。你要我們再去燒一點別的東西嗎?
伊思邦 不要煩了,我的親愛的。我已經很夠了。
雷孟台 我才不信呢。(喊)亞裏娜!把色拉——拿來!——你一定有什麼心事。
伊思邦 不要那樣蠢。
雷孟台
你以為我到現在才知道你嗎?你不應該再到村裏去。你已經聽到謠言。我們到這小樹林中來,不過要完全避免它罷了,不過避開那種刺激罷了,我們現在達到了目的,這是很好的。現在你又回到村裏去,並且一句話也不和我說起。你那樣做要什麼?
伊思邦 我要的是去看諾貝爾與他的父親。
雷孟台 是的,他是你應該請他們,叫他們到這裏來。你不應該親自前往,這樣也可以不聽到那些謠言。我知道村裏的人怎樣的談論。
亞裏娜 是的,我們住到這裏來,並且不和人來往,好處就在人家到鄰村去一定經過這小樹林,一定要停頓一下,四周圍轉轉,並且幹涉和他們不相幹的事。
伊思邦 是的,這樣你好去和他們胡扯。
亞裏娜
不,先生,你不要弄錯了。我不和甚麼人胡扯。就是昨天倍娜比亞這女孩子因為和從江西內來的人講到她所不應該講的話,我還責備了她。如其有人問我什麼問題,我因為從母親那裏學到“多問少答”的秘訣,不會走漏甚麼消息。
雷孟台 別說了!出去!(亞裏娜出)他們在村落裏說點什麼?
伊思邦
沒有什麼。伊絲比亞老伯和他的幾個兒子立誓說他們就要去殺掉諾貝爾,他們不情願接受法庭上的判斷;他脫身得太容易了。他們在某一日上就要來,這樣將來就有麻煩了。你聽到村中謠言的二方麵嗎?有人說伊絲比亞老伯是不錯的,因為那除了諾貝爾沒有第二個人;有人說那不是諾貝爾。他們說法庭使他脫身,因為他的無罪,因為他證明了它。
雷孟台 那正是我所想的。沒有一個人能夠否認他的口供;就是華絲天的父親也找不出甚麼破綻。你那時也和他們在一起,你自己也找不出什麼破綻。
伊思邦
伊絲比亞老伯與我那時正停下來點火吸煙。我們二人笑得像癡子似的,因為我用洋火,他是點不著;所以伊絲比亞老伯取出他的火石並且笑著對我說道:“這裏來點火,不要用那新製的機器費掉你的時間。一切好東西,不過使愚人費掉他的錢吧了。我取火還是用這東西。”那正是使我們看不到的。我們正在那火上發癲時,槍聲就起了。
我們大吃一驚站起來時,看不見甚麼。當我們看到他已經墜地而死時,我們呆立如木雞,和死人一樣。如其他們要結果我們也早已被結果了,而且我們一點也不會知道。亞加西亞忽然起立想出外。
雷孟台 你到什麼地方去,我的親愛的?不要難過。
亞加西亞 你們從不談別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怎樣受得住的。你不是把這事告訴我們已經有好幾遍了嗎?我們為什麼常常聽同一的故事呢?
伊思邦 她說得不錯。依我的心思,我永遠不想再提這事;是你的母親要提。
亞加西亞 我夜裏有時竟做夢到它呢。我從前一個人在晚上或是在黑暗中間從來不怕的,他是現在就是在白天也怕的要死。
雷孟台
也不止你一個。我一天到晚也沒有安寧過。我從前在晚上就是在萬靈節前夜經過墳地也不怕,他現在就是一點聲響,不論是雜聲或是沉默,都要使我跳起來。老實說,當我們以為這件事是諾貝爾幹的,雖是他不過是家族中的一人,他是他使我們全體都蒙恥辱,同時我們又沒有補救的法子;我們隻有退避到社會以外——而且我已經萬事退後一步了。無論如何這個必定要有一種解釋。他是現在既不是諾貝爾,又不知凶手是誰,沒有一個人能說出為什麼那可憐的孩子死的——我的心總不得安寧。如其不是諾貝爾,誰會害他?也許這是一種複仇。是他父親的仇人,或者是你的——我們怎樣能夠斷定這槍彈不是對你發的,因為那時是晚上而且黑得像柏油一樣,所以他們打差了,他是他們那時不達目的,他們會幹第二次。而且……我不能忍受這種疑慮!我不得安寧!每一次你出門到路上露麵時,我覺得我要發瘋了。今天你回來得晚了,我就想自己到村上來找你。
亞加西亞 她已經走到路上了。
雷孟台
是的,他是因為我從泥墩上看見了你和呂比芙,所以我在你經過風車之前立刻奔回,不要使你發怒。我曉得這是愚蠢的,他是現在我一直要和你一起,不論你到甚麼地方去——我和你分開了,一刻也不能忍耐。不然我不會快樂。這簡直不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