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陽城的暗流終於湧到了明處。
席臨川一如在戰場上一般雷厲風行,連夜看完了禁軍都尉府搜羅的各樣證據後,著手開始抓人。
一時間,無論是皇室宗親的府邸還是貴族朝臣的住處,皆有人被禁軍都尉府帶走問話。偶爾再有幾句理論便會鬧得動靜不小,引得附近百姓駐足圍觀。
緝拿的人數眾多、“種類”齊全,男女老少皆有,仆婢樂姬也都在列。大多都是為金錢所惑而為赫契人辦事,一被抓入禁軍都尉府,用不著動什麼大刑,就紛紛招供。
自然,也不乏有嘴嚴的。
總之這是個鬥智鬥勇的事,誰也不敢掉以輕心。冬至的前一晚,一張供狀呈到了席臨川案頭。
“將軍……”來稟事的千戶麵露難色,席臨川隻一睇他的神情,便道:“抓。”
禁軍闖入太子府的舉動,將住得近些的皇親國戚都驚住了。
府門緊閉,偌大的太子府在眾目睽睽之下安寂了許久,外人聽不到府裏的動靜,而府裏,也確實沒什麼“動靜”。
禁軍與太子府的侍衛對峙著,明晃晃的刀劍在陽光下光芒耀眼。
席臨川在一刻後踏入府門,一身輕甲齊整,向院中負手而立的男子一揖:“殿下。”
沒有得到回話,席臨川便維持著長揖的姿勢等了片刻。須臾,猶未聽得任何回音,便徑自直起身來,一揮手:“帶走。”
“席臨川。”太子挑眉,切齒道出的話中怒意分明,“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殿下也知道臣在辦的是什麼案子。”席臨川神色未動,回看過去,“禁軍都尉府查出殿下的妾室祝氏通敵,臣認真看過,時間合理。聽聞祝氏近來很得殿下的意,殿下身為太子牽扯甚廣,還是查清為好。”
“你不能擅自從孤府上帶人走。”太子說得也平靜,並未因對方的不退讓而亂了陣腳,“莫說是孤的妾室,就算隻是府中雜役,你也得拿父皇的手令來。”
“陛下一再囑咐臣在此事上不得耽擱。”席臨川言至此不再與他多做耽擱,微側首睇了眼手下,“抓祝氏走。抵抗者一並緝拿問話。”
太子凜然,大有不信地看著他,府中侍衛仆從卻再不敢做任何阻擋。隻消得片刻工夫,兩名禁軍押著一女子從府中走到前院,向席臨川一抱拳:“將軍。”
席臨川頷首,未作它言,躬身向太子一揖便帶人離開。
這消息在一刻後就傳遍了長陽,百姓們帶著點興奮之色交頭接耳著,想知道事情的結果到底會是什麼,想知道太子之位會不會就此換了人來坐。
中間到底隔著太子,禁軍都尉府未直接動刑,威逼利誘地審了大半日,一點進展都沒有,一眾禁軍大眼瞪小眼地默了半晌之後,官職最低的那一個默默起了身,到書房去,找了枚骰子來。
正好共六個人,一人說一個數算是自己,扔到誰,誰去請席臨川——不是禁軍們懶得動,而是知道他進宮找紅衣去了。
長秋宮側殿裏,候在旁邊的一眾宮人目不斜視地“僵”著。正殿中,皇後不在,靜守著的幾個貴女時不時往這一側張望張望,隱有慍色,又不敢妄言什麼。
一身輕甲穿戴得整齊的堂堂將軍此時正坐在榻邊,聚精會神地剝著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