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不屈靈魂的家園(1 / 2)

在莫斯科南郊有一座被莫斯科河環繞的院落,院內林木森森,花木扶疏,教堂與古堡錯落其間。最大的教堂為斯摩尼聖母大教堂,四個綠色的洋蔥頭頂圍著一個鍍金的洋蔥頭頂,上麵聳立著的金色的十字架在陽光下閃爍神采。與教堂並肩而立的六層的鍾樓,其精美的造型,讓陰森的院落也充滿了藝術的氣氛。在以東正教為國教的俄羅斯,供出家教徒集中靜修的男女修道院,遍布城鄉。

莫斯科的這座新聖母修道院之所以舉世聞名是因為,彼得大帝的異母姐姐索菲婭公主曾因圖謀篡位,兩次被打入這個修道院剃度為修女,和她一起被遺送的還有她的三個姐妹。無論修男修女入院時都要按教規向天主發出“三絕”大願,即絕財、絕色、絕意(不持私意,惟修道院之命是從),作為皇族,她們怎麼可能“三絕”,於是驚心動魄的悲劇在這高牆深院中上演。

到莫斯科訪問的,一般都要參觀新聖母修道院的,但都不是來尋覓索菲婭的悲情故事的。十月革命勝利後,這座修道院就解散了,但它並沒有遭到破壞。1922年這裏成了博物館,在旁邊的院子建成了傑出的俄羅斯曆史和文化活動家的公墓,在綠樹和花叢中,在造型各異的墓碑下,安葬著一些非凡的人物,他們不朽的靈魂,感召著一代又一代的信徒。他們從遙遠的地方來到這裏,把自己思念和牽掛的人憑吊,獻上一束花或一片心意,也許會了卻了一生的心願。

這是由樹林、草坪和雕塑組成的公園,寂靜得隻能聽到自己輕輕的腳步聲。沒有人引領,憑自己的感覺在墓園中信步走去。在你最熟悉最感動的人的墓前,你自然就會停下腳步。

最先讓我駐足的是卓婭--卓婭和舒拉的故事和她們為祖國獻身的英雄主義,感動了我們那一代青少年。這是卓婭走向刑場的形象,仰頭,挺胸,敞懷,被打傷的腿艱難地拖著步子,讓我們回憶起電影中的場麵,我聽著她在說:“我不怕死,同誌們,為人民而死,這是幸福啊!”這是卓婭在刑場上留給我們最後的話。在卓婭雕像的對麵我們還找到了她的母親科斯莫傑米揚斯卡婭和舒拉的陵墓,上麵僅鑲著舒拉的照片。英雄母親和自己的英雄的孩子安睡在一起,我仿佛看到了她的笑容。少年時的我是從他們的母親寫的《卓婭與舒拉的故事》上知道他們的勇敢和不屈,是電影上看到了卓婭中國劉胡蘭式的殘酷的壯美。從此我知道了什麼樣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一塊鋼鐵似的黑色墓碑吸引我的目光。那碑的上部是一幅浮雕,主人臉部清臒,頭發濃密,凝神沉思;他靠在病榻上,左肘支撐著身體,右臂平伸,放在一疊書稿上。碑的下部的一塊黑色大理石上放著石雕的軍刀和一頂紅軍帽。我拚出了石碑上的俄文簽名:尼·奧斯特洛夫斯基。我肅立在他的碑前,想對他說,你和你的保爾仍是中國許多年輕人的偶像,你那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是中國幾代人的人生教科書,而你那句“人生最寶貴的是生命。這生命隻有一次。人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成為中國所有信仰高尚者的座佑銘。對一個作家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高的榮譽呢!安息吧!奧斯特洛夫斯基,在那片人口最多的國土上,天天有人呼喚著你的名字。

在這個靜靜的墓園裏,我有幸邂逅讓我青春激蕩燃起文學夢想的文學導師。那不是馬雅柯夫斯基嗎·他的頭像立在黑色的大理石柱上,他的“樓梯詩”讓我的走進戰士的行列:

無論是詩,

無論是歌,

都是炸彈和旗幟!

歌手的聲音,

可以喚起

階級!

當年我是多麼地崇拜馬雅柯夫斯基,這位把無產隊級的革命當成“我的革命”的激情詩人,少年時代曾因從事革命宣傳活動,三次被捕,均因未成年釋放。那時他寫了許多揭露資本主義製度,抨擊了“沒有心肝的東西”的反動政權的詩歌,以此號召人們起來反抗,預示著革命風暴即將來臨。十月革命的勝利,讓他的激情如烈火般燃燒,一方麵他狂歌社會主義的勝利,一方麵他尖刻地嘲諷官僚主義和不良社會風氣。在蘇聯的詩壇上,他縱橫捭合,排山倒海,讓整個共和國都和他一起呐喊和歌唱。他為悼念列寧而寫的長詩《弗拉基米爾·伊裏奇·列寧》,為紀念十月革命十周年而寫的長詩《好!》,成為蘇聯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典範。我曾背誦過他的長詩《列寧》--“他像麵包一樣樸實,他像鋼軌一樣正直”,一直到現在我還記住這樣的詩句。可惜,現在我們再也聽不到馬雅柯夫斯基那樣激情燃燒的詩歌了,俄羅斯沒有,中國也沒有。也許,馬雅柯夫斯基隻屬於那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