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了?”胤禛盯著我輕聲問著,眼睛直要眯成一條縫。
我搖搖頭卻看見門口散落一地的衣裳,忙閉了眼將頭轉向裏側,卻被他以手固定住,好一會兒上方才又傳來他的聲音,“睜眼,看我。”
我想我是瘋了,才會那樣不管不顧地撲上去,現在真是後悔都……哦,不,這有什麼好後悔的呢!本姑娘從來都是敢做敢當,試問闖了禍都能一力承擔的人,這點婚後正常行為有什麼不能認的。既是做了,咱就不擺那不好意思的款兒。
猛地睜開眼向他看過去,他倒是嚇了一跳,愣了下才低了頭笑著對我說道:“後悔也晚了……還當你又和我鬧什麼別扭,看來還真讓胤祥給說中了,原是打翻了醋壇子。”
又是胤祥,他倒真成了你親兄弟了,什麼都說,也沒見和我說幾句好使的話。
被他一提又想起之前在書房門前見的宋氏,抬了手臂勾在他脖子上學著宋氏輕聲細語地說道:“嗯,讓爺看笑話了。”說完自己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胤禛低笑了兩聲,將臉埋在我脖頸間,低聲耳語:“叫你亂學,剛才那凶狠勁兒呢?”
咦?這家夥與眾不同哇,喜歡那個調調!
隻是此時情勢人強我弱,哪還凶得出來,隻得細著嗓子繼續肉麻自己:“爺若笑笑也就罷了,怕是他日見了妹妹,我才真是成了笑話。”才說著我心裏倒是真的泛起酸來,就這小貓兩隻已然害我現了原形,他日可得怎麼安置自己才好。
“我才不信你會讓人笑話自己呢。”胤禛不以為然地輕吐一句,已翻身躺在我身側,攬了我靠在他身上。
哦,隻動了下身子就酸疼得像要散了似的,這小子怎麼每次下手都這麼狠呢,生氣如此現在貌似是開心的還如此,看來要教教他……貌似他比我更有經驗啊。
抬頭看向躺在枕上的胤禛,已然閉了眼像是睡了,但很快又睜了眼看向我。
嗯,現在這情形,坦誠相見的兩個人貌似更平等,誰也沒比誰多高貴了半分,這種發現還是讓人欣喜的。眼前樂事眼前享,身後煩心身後愁,何必要在這大好時光庸人自擾呢,心裏超級阿Q的自我安慰還是很管用的,才想著就開始有些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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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地在屋子裏躲了幾天,宋氏居然沒再出現,難道她懂得在房中靜心安胎才是正經事了?
其實以身份來看,即使她心裏有再多的不滿意,也是不敢說什麼的,至少該是不敢抱怨到我的身上。又或者即使她想著類似於母憑子貴的榮耀,也得等娃平安生下來才能再做打算。
現在看來倒是我白擔心一場,是自己太過小心謹慎。
當貓藏了數日的我終於鑽出房門站在院子裏時,才發現冬天真的來了。
看著滿目的白色,房頂上厚厚的積雪,還有天空中慢慢飄下來的小片雪花,心情都跟著好起來。隨手接了一片,還沒數清楚是幾瓣的,已然在掌中融化。
不知院外的風景如何,這紫禁城裏連成一長串的大小房子、高低琉璃瓦,若是全被覆上白色,該是怎樣一番景象。
“眉嫵、顏玉、如意,你們三個都出來,快來。”
“福晉這是怎麼了?不過就是下雪了,也值得高興成這樣。”眉嫵站在我身後邊說邊搭了件白色的狐裘小披肩。
“當然高興,以前每年生日時都會下雪的,後來……總之你們不懂,就是很開心。”要知道在現代時全球變暖,上學時倒還總能見著下雪,可是工作後整個冬天都很難再見到銀裝素裹分外妖嬈的畫麵了,那種遺憾豈是這些古人能夠理解的。
轉頭見三個丫頭都是一副對牛彈琴的表情,身上又穿得單薄,才對她們笑著說道:“快去,每人添件衣服,咱今兒出院子賞雪景兒去。”
當我領了三個小丫頭跟前跟後時,才發現自己錯了,我與她們的調兒差了好幾個KEY。
我隻是想將喜悅與人分享,可是她們卻盡職地拿我當主子供著。不是遞個小暖爐,便是細心地扯下披肩,再來就是不斷提醒小心腳下。
這樣怎麼能有賞雪的心情啊啊啊!
停了腳步正在生悶氣時,眉嫵倒是先發現了問題,輕悄悄地走到我身前小聲地問著:“福晉才開心地要出來賞雪,怎麼這麼會兒工夫又不高興了?”
此時再無奈也隻得歎口氣,說得再多,她們又哪能理解得了,這是整整差了三百年的差異啊。我強自忍下想要讓她們與我一起開心的意願,看著眉嫵三人輕聲歎道:“沒事兒,就是突然覺得氣氛有點冷,好像我此時的開心倒是件不應該的事兒。”說完忿忿然地在雪地上狂踩了幾腳。
咯吱咯吱的聲音一響,倒是找回些感覺,拉了眉嫵的手開心地在雪中跑了幾步,又在雪地裏的腳印旁用手按了幾個小圓點,才向眉嫵問道:“你看,像不像熊瞎子才跑了一趟。”
聽到笑聲我才想起還站在原處的顏玉和如意,忙向二人叫道:“跑過來跑過來,快把那邊兒的雪也都踩了。要是踩好了,回去給你們做雪花糕吃。”
“老四,那不是你福晉嗎?倒是挺會玩兒的,還帶著丫頭出來踩雪啊。就是……頭一回聽人說自己是熊瞎子的。”
老四?胤禛!
四處看去,卻見不遠處亭子裏站滿了人,隻一名身穿明黃色龍袍的人坐在亭子正中央。
這距離老康該是看不清吧,能不能裝作沒看到呢,顧不得三個丫頭才轉過身想要悄悄走開,李德全標致性的笑臉已然擺在麵前,“給四福晉請安,四福晉吉祥,皇上喚您禦前見駕。”
“有勞李公公,煩請李公公前邊帶路。”為什麼要跑出來呢?好好在屋子裏再貓幾天會死啊!心裏雖腹誹,臉上卻強顏歡笑地跟著李德全向亭子走過去。
“臣媳恭請皇阿瑪聖安,皇阿瑪吉祥。”我老實地蹲在亭子前麵的雪地上,目不斜視地行禮問安。一路走過來已看到亭子周圍站滿了大小皇子,難道說今天是親子活動日?入冬第一場雪,老康還挺有情調的嘛。就是這些皇子也未免太不知道規矩了,聖上麵前還這樣笑,也不怕他們老爹一個不爽全給哢嚓了。
“起來吧。”老康的聲音挺開心的嘛,莫非他和我一樣,見到下雪心裏便爽快。
“謝皇阿瑪。”雖然聽起來老康心情不錯,但我還是小心地應了聲謝,低著頭自地上站起後,雙手規矩地垂在身側。
“你沒看見朕麼?怎麼剛才轉身兒就走啊?怎麼不糟蹋老四院子裏的雪,倒是裝熊瞎子跑到這禦花園來,把雪給踩得亂七八糟的。”
天雷滾滾啊!被發現了,難怪大家都在笑。可是為什麼每次老康的問題都這麼獨特呢?我忙又福下身輕聲回道:“臣媳知錯了。”
“嗯……想法兒補救一下。”挺嚴肅的聲音怎麼聽著就有點笑意呢?
我忍住抬頭去看的欲望,猶豫著低聲問道:“要不……臣媳去掃掃?”
“你一個福晉去掃雪,這讓人瞧見,老四的臉往哪兒擱,朕的臉往哪兒擱啊。”
這不是明擺著抬杠麼!
“臣媳愚鈍,還請皇阿瑪……”
“去掃掃吧,趁著此時園子裏清淨,這兒站著的也都不是外人,快去快回。”我方才應了聲是,待起身時又聽老康笑著說道:“掃雪的時候也別閑著,朕正讓皇子們就這冬雪與梅花做詩,你一會兒也交一首,朕便不怪你驚駕之罪。”
這才幾月就有梅花?抬眼一望,竟真有幾枝不甘寂寞的梅花已然星星點點地開始綻放,早不開晚不開現在來湊熱鬧,真是會給人找事兒。
掃吧掃吧不是罪,本來就一平民丫頭,給這三百年前的皇室們掃掃雪也沒啥子丟人的,至於老康願意給自己丟人現眼,再搭上一個未來帝王的臉麵,與我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