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合院時聽到細碎的哭聲,不是蘭思也不是宋氏,倒像是從明月房裏傳出,隻是在這裏住了幾個月四爺不理她而已,居然哭起來?
煩得沒有心情理會,想要繼續往後院走,卻聽到碟碗落地的清脆響聲,哭聲也越漸清晰。住了腳步細聽,隱約傳來熟悉的男聲,胤禛?在明月房裏!
才正想著房門嘭的一聲被用力打開,胤禛大步走出來,高無庸低頭跟在側後方。見我站在院子裏他倒像是很意外,稍頓了腳步已被身後踉蹌追出來的明月拉扯住袍擺,那女人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屋子裏快速跟出兩個下人,一左一右向著她胳膊抓過去。
“福晉救我,救救奴婢。”明月掙紮幾下踉蹌地站起身跑到我麵前,才剛揪住我的衣袖,跟在她身後的胤禛已快速抓住她肩頭往後拽去,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害得我險些跟著她摔過去,隨手抓住胤禛伸過來扶我的手臂才勉強半掛在他身上。
我靠著胤禛站直身子看向明月,她已哭著爬起來卻仍是跪在地上,胸前淡綠色的前襟上滿是褐色的痕跡,一直延伸到頸邊嘴角。這是什麼情況?
詫異地看向胤禛輕聲詢問,“怎麼了?這是……”
“沒事,我扶你回去歇著。”胤禛打斷我的話,一手扶在我腰側另一隻手握著我的左手轉身就要走,卻見李管家提了個食盒站在小院門口,“四爺,才剛九爺譴了君悅軒的人來,送了個食盒,說是福晉走得急給落下了。”
握著我左手的溫熱手掌緊了一下轉瞬放鬆,胤禛隻向高無庸使了個眼色,便不再言語扶著我慢步走回後院。
我很好奇他和明月之間發生了什麼,平日不都是妖媚地巴不得貼到他身上麼?今日竟會哭成那副樣子。那些褐色的汁液該是湯藥,無緣無故給她喝藥?就算是生病也用不著四爺親自送藥吧,太陽竟打西邊出來了。
腦子突然就像被什麼東西猛然擊中,愣在床上看向跟前站著的人,“你……”
其實我也不知要說些什麼,隻一個你字便再說不出別的,想問卻又不敢聽,想聽卻又開不了口,糾結中胤禛倒是開了口,微低了頭看著我低聲問道:“出門去了?”
“嗯,出去逛逛。”
又是沒有情緒的一問,“累了?”
“嗯。”我知道這男人看到那個食盒又聽了李福的話,心裏肯定在別扭著,隻是他若不肯明說我也不會上趕著去解釋,畢竟比起明月,我可要清白得多了。
“那就歇著。”胤禛說著居然轉身快步向外走去,快到門口時才回了頭盯著我眼睛問道:“餓麼?叫高無庸把食盒提進來?”
我還以為他不會提起這事兒了呢,隻是此時沒有心情與他爭辯,無奈地搖搖頭躺在床上,轉向裏側之前才他一句,“不用了,沒有胃口,你去忙吧。”
將被角抓至頸邊習慣性的看向左手,卻沒見著那顆從未摘過的白色小珍珠。
心裏頓時慌亂起來,想起在前院時胤禛曾握著我手的,他發現沒?雖然他在生辰第二日便將那枚屬於他的取下收在荷包裏,可是我這枚卻是一直戴著的,未曾離身片刻,現在沒了可怎麼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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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真的丟了!
我居然把胤禛送的戒指給弄丟了。
隻不過是手腳發脹,把紅線調鬆了些,怎麼就會掉了呢?出門沿路去找的幾個下人全回來了,都說沒有找見,這回可慘了。
我輕悄悄地出了房門,一個人提著燈籠半彎著腰仔細地盯著每個角落,恨不得把白天經過的府內各處全掃個遍,卻偏偏一點珍珠的光影都看不到。
找不動了,這個彎身的姿勢對於挺著肚子的我來說,實在太高難度了。不願放棄卻還是無奈地扶了院中步道旁的槐樹緩緩坐在地上,隨手將燈籠放在身邊。坐姿不夠優雅,可是對於一個孕婦還能要求什麼呢?我總不能在這個深夜滿院子的叫人來將我安置回去吧,那也太丟人了。
先休息,休息一會。
仰頭靠在樹幹上閉了眼睛,感受著春夜的涼風,隻是微涼,不至於冷,還是很愜意的。我有多久這麼晚還沒睡了?要不是為了找尋那枚丟失的戒指,恐怕都快要忘了深夜未眠的感覺了。
一道開門聲劃破了寂靜的夜晚,我睜了眼尋聲望去,竟是胤禛從書房出來。就著高無庸手裏忽明忽暗的燈籠,看到他正背著手站在書房門口,表情卻是看不清楚的。
這麼晚了不回房歇著去,站那想什麼呢,掙紮著要去哪個女人房裏?還是不要了,夜深了,別再去叨擾那幾個女人了,她們需要睡眠更甚過你這位四爺的溫柔撫慰。
胤禛就跟聽見我心裏對他說的話似的,竟微轉了頭向我靠坐的槐樹看過來,嚇得我忙伏低身子吹熄了燈籠裏的燭蠟,抓了白色的裙擺貼在腿邊,希望樹幹能夠將我遮擋住。接著便掩耳盜鈴地閉上眼睛,心裏默念著“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現在這樣一副女鬼的形象沒得把你嚇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