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看不清路,所以就要不停的往前跑,身後有很多隱在暗夜中著黑色衣服的人在追,身旁的樹木粗壯枝葉淩厲,不斷刮在我的衣服上臉上。恍忽中追趕的人變成了一頭黃白相間條紋的巨型老虎,齜牙咧嘴地伏趴在我麵前,嚇得我猛地跌坐在地上。對麵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眼中皆是關心急切,可是我伸了手怎麼也觸不到。
小腹傳來劇烈的疼痛,伸手輕輕撫按腿間卻滑落一股濕熱,無力地撐住地麵絕望便湧上來。
不見光影的夜色中,黑衣人老虎還有那兩個我渴望的身影全部消失無蹤,嘭的一聲響動劃破寂靜長空,壓抑在我心裏的恐懼終於隨之喊叫出來。
我愣愣地看著身旁陌生又熟悉的桌椅碗筷,從小窗口斜照進來的陽光鋪灑在上麵,籠了一層淺淺的暖色,把我拉回現實卻更覺孤單淒涼。
原來是場夢。
抬手撫向額頭,居然摸到一片冰涼滿是冷汗,忙拉了腿上的裙擺看過去,還好,真的隻是個夢。手輕輕的覆在肚子上,孩子還在動,並沒有像夢裏那樣想要離開我,這個時候,也隻有她陪著我了。
“夫人,在這裏住得還習慣麼?”
聽見男人沙啞的聲音,抬眼看去,還是那個鬢邊帶疤的頭領,隻是今日沒有蒙麵,濃黑的眉毛飛斜上揚,鼻梁挺直嘴唇稍厚,五官硬朗長得極為端正。此時的他雙手背在身後立於門前,身後的門板猶在搖晃,原來是他推門而入的聲音喚醒了我的噩夢。
扶著床鋪小心的下了地,站在離他約兩米遠的地方,看見門外左右各站了一人像是兩座門神,唉,對待一個像我這樣安生做人質的孕婦,至於麼?無奈地搖頭苦笑,“還好,能吃能睡。”
“夫人倒是挺隨遇而安的,這一個月來居然也不吵鬧,倒是少見。”男人說著走進屋裏坐在桌邊椅上,敲著桌麵低頭看著地板低聲說道:“也是時候了,夫人報個地址,我派兄弟們取銀子去,好送您回家。”
“送我回去?”我走到桌旁另一邊的椅中坐下,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終於可以回家了?無端關我一個月現在才說句是時候了,什麼意思?莫非他們也怕惹上麻煩,所以要讓時間來保護自己?做事倒是謹慎得很,隻可惜……若真的給他們地址找上門去,以胤禛那種壓抑的性子,積攢了一個月的時間,要是爆發出來得是什麼樣?這事兒能善了?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惹的是什麼人?
當日以自己的性命相脅要顏玉她們回去,並非不怕死,隻是不想多牽連無辜,而且我信胤禛一定會找到我。隻是時間久了自己的心漫漫沉靜下來,才發現就算其它都能放下,我也會擔心腹中的孩子。畢竟此處比不得府裏,距離分娩的日子越來越近,肚子已經大得不像樣子,我隻怕要生的那天還見不到他,或是出現意外。
“夫人,報個地址,再給件信物。”男人打斷了我的冥想起身走到我麵前站定,寬厚的肩膀擋住了窗外的陽光,將我籠罩在一片黑色的陰影下。
“好。”點點頭我從左手取下那枚珍珠戒指,拇指指腹輕輕摩挲了幾下遞到他麵前,“京城四貝勒府,你的兄弟若是不知在哪裏,隻需在街上隨便拉個人一問,便可找到。”
男人聽了臉上表情未變,隻是伸手接過戒指,轉身出門時才立在門口留下一句,“福晉再委屈幾日吧。”
他的背影還沒走遠,房門已然關上,聽見落鎖的聲音我靠進椅背裏閉上眼睛。
這個男人怎麼會是賊呢?氣質言談舉止表情,都不是一個普通的哪怕強大的山賊所有,我開始不相信他們隻是恰巧路過林中,恰巧搶劫。兩世為人都沒遇上過賊,但我相信聽到貝勒府三個字仍能不動聲色的還要讓人去取贖金的賊,在這世上絕不多見。
如果不是這樣單純,又是為什麼?
有人特意安排的?大爺?不是沒有懷疑過此人,畢竟被劫之前,他老婆的馬車獨自跑了。可是胤禛知道他老婆要帶我去看別苑的事,就算此人再傻也不可能蠢到如此地步,而且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