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發生的事太多,大喜大悲交錯經曆,改變我的心境,還有生活。
心裏的秘密壓得我喘不過氣,好在一切都安定下來。就像那年開春的選秀,又是一批年輕女子初入宮門,粉綠依舊,卻被忙碌的康熙與皇子們擱置一旁。經過了一年的時間,終於在康熙44年的春節過後,分配到各宮伺候妃嬪主子。
永和宮新添了幾名宮女,溫順乖巧甜美活潑,所有在那個美好年齡該有的樣子,她們都有。德妃不止一次明示暗示要給胤禛納娶,我聽在心裏沒有感覺,再找不回當年的糾結。
我繡的帕子,被兩地奔波的笑容送到了弘暉手中,小子竟然回了封信,字寫得更好很有胤禛的影子。字裏行間總會提到小小的沉香,說她乖巧可愛,會笑著叫他哥哥。我知道他想自己的弟弟妹妹了,可是他卻一字不提,隻在信紙的最後才說要我們保重身體,要照顧好弟弟妹妹,讓他們替他為皇瑪法瑪嬤還有阿瑪額娘盡孝,每一個曾經與他有關的人,一個不落。還反過來勸我不要擔心,他一切皆好。
可是笑容在這次回京時,卻帶來了讓我焦慮難安的壞消息,我攥著弘暉的信再難安心。怎麼可能一切皆好,一個小孩子身在他鄉,成熟得更勝粘在父母身邊之時,他竟已學會了報喜不報憂。
風寒而已,並非頑疾,有蘇長慶那個大夫守著,不會有事的。我不停勸著自己,卻仍是恐懼,這個時代,一個風寒足以要了人的命,何況還是濕冷的南方冬天。那裏有沒有地龍有沒有暖爐,顏玉有沒有做更厚的衣服給他,夠不夠暖,他會不會加重病情,我通通不知。
胤禛回來看我在房裏坐立不安走來走去,先去看了兩個孩子,確認無事才來問我怎麼了。我卻半句也不能對他說,隻能靠在他胸前感受他的存在。
可能他也感覺得到我是想弘暉,便不再說話抱著我躺到床上,不停輕撫著我的頭發後背,手上有著讓我暫且放鬆的溫熱。
我迷迷糊糊的仿佛看到躺在床上的弘暉,小臉蒼白又泛著不同尋常的紅色。他閉著眼睛喚額娘,我伸了手觸碰不到,他額上的汗不停往下滴,我的帕子卻怎麼也抹不掉。德妃拉著我的手不停說話,我心裏明白她在說什麼,卻一個字也沒有灌入耳中。我想飛去杭州,隻想去弘暉的身邊,她卻一直拉著我,怎麼也不肯放。我轉頭望向窗外的南方,心裏如嘶喊般地叫著弘暉,卻看到院子裏兩個女孩子在笑著說話,臉上閃著淡粉色的紅暈,燦若即將開放的桃花。
“月兒……”
胤禛的聲音也和德妃一同響起,輕,卻無比清晰,抓著我的胳膊不停搖晃。他在叫我,堅持得不允許我再繼續忽視,我看到眼前放大的臉孔眉心緊蹙。
“沒事了,醒了就好。”胤禛說著輕歎一聲將我抱進懷裏,仍是那樣的輕撫。我知道我是在做夢,隻是這回的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到我必須去麵對,一定要見到弘暉。
跪在康熙麵前時,我不是不害怕,隻是在這個時代在那座府邸,如果我想離開……胤禛,也許可以做到,但我不想害他,若是瞞著康熙我走了,隻怕最受牽連的便是他。況且,他若是知道實情,怎麼可能隻讓我一個人去,他這皇子該如何離京,都是問題。
此時此刻真正能幫我的,大概也隻有這主宰天下的皇帝吧。哪怕用性命去換,我也別無他法。
“烏喇那拉氏,欺君之罪,你可知道?”
頭頂上方的聲音有著難抑的憤怒,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斂了心神認真回道:“回……皇阿瑪話,臣媳知道,臣媳罪該萬死。隻是臣媳更知道,這天下之事,沒有皇阿瑪不知道的,所以從未想要瞞您……”
“不想瞞朕!”隨著康熙聲音傳過來的,還有一方硯台,碎成兩半摔在我麵前。
顧不得細碎的玉石,抵額伏在地上,手心一陣刺痛,濕熱洇在掌下。
“老四呢?叫他來見朕。”
我驚恐地抬起頭,看到康熙滿臉怒氣,眼中幾乎噴出火來,雙手摁在龍椅上,死死地盯著我,忙磕頭哀求,“皇阿瑪,四爺並不知情,今日仍是未知,全是臣媳一人所為。皇阿瑪,四爺的喪子之痛,您看在眼裏,怎麼做得了假,他真的不知道……要罰要殺,臣媳一人承擔,求您,皇阿瑪,四爺真的不知道。”
“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弘暉,那是朕的皇孫,是老四的嫡長子,你……你竟敢私自作主,你騙老四,騙朕,這天底下還有你不敢騙的人嗎!現在,玉牒都載下了,你讓朕怎麼辦!罰?朕今日不殺你,都難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