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胤禛成為親王一事,府裏所有的女人都開心,包括那個寄居的年小妹,似乎偏隻我一個人沒有強烈的喜悅反應,讓他覺得很不爽。
我在紙上寫了一個字疊好又用緞布包好鎖進一個小匣子,將鑰匙交胤禛,“當年我說了你會直接做親王,那時你便不信。今日我在這匣子裏鎖了一個字,等這府門換了匾額時,你打開來看,若是……與我寫的字一樣,你可得應我一件事兒。”
胤禛挑眉看著我,手裏攥著那把小小的鑰匙,沉聲問道:“何事?”
“我還沒想到,隻是被你纏得煩了,沒有辦法。”我將匣子收進櫃子的角落,確定他看清楚放在哪裏,才轉身走到桌邊坐下,取過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見他眉峰漸攏薄唇微抿,忙放下杯子又走回他身邊,“你做了親王,我怎麼可能不高興,隻是也用不著滿院子亂轉到處吆喝吧,那也忒沒出息了,不是給王爺丟人麼。至於要王爺應的事,等我什麼時候想到了,再同王爺您說,隻盼著那個時候,王爺您貴人莫忘。”
胤禛按住我輕輕拍在他胸前的手,探究地看著我的眼睛,聲音仍是低沉,“你說的話我何時忘過,隻是……怎麼總像個算命先生?”
“是麼?”我看著他故作驚訝又開心地笑起來,轉身靠在他身上隨口回道:“趕明兒,要真是再猜中了,我就上天橋支個攤兒去,專門給人看相。什麼術士半仙兒的通通退散,遠到秦晉漢魏,近到唐宋元明,再往後推個幾百年,我也知道,就是傳說中的全仙兒。”
胤禛低頭湊在我仰起的臉上仔細看著,嘴角微撇搖了搖頭,“說你不高興吧,這會兒又樂成這副樣子,什麼渾話都說。親王福晉去給人算命?你還是在家好好地相夫教子吧。仔細讓挽兒聽見了,又跟著你學這些不正經的。”
“咦?”我歪了頭靠在他肩上躲開他的逼視,不讚同地反問,“你不是說挽兒像阿瑪麼?不正經與我有何關係?難不成好的都是你的功勞,不好的倒成了我的不是,好在沒有再多生一個,不然還不知你怎麼編排我。弘暉和弘晚都像我,哪個又不正經了,你才是要好好檢討的那個。挽兒……都是被你寵壞的。”
我的話音未落,被他握著的手已被放開,拇指指腹快速點在我唇上,白玉的溫潤貼在唇邊輕輕摩娑。胤禛的臉近在咫尺,氣息吹拂在我鼻尖唇畔,墨黑色的眸子亮了又暗的緊盯著我。我努力地數著他的呼吸,與我的緩慢規律不同,急而重,數到最後才發現我的也變成了他的節奏。
這個男人快要31歲了,還沒有蓄須,幹淨的臉上仍是棱角分明,仍是那兩片薄薄的唇像是沒有隨著時間發生變化。我仰頭看著他覺得脖子都有些僵硬了,圈在我腰前的手臂卻沒有動過,他就這麼近距離的安靜地看著我,除了撫在我唇上的拇指,還有我們之間錯亂的呼吸,一切都像是靜止了。
“你的良心呢?……你說的事兒哪件沒應過你,隻怕你什麼也不要。”他的話像是直接歎進我心裏,又被他以唇舌封堵。
夏天的風裏吹著悶熱的潮濕,透過門窗的縫隙飄浮在屋子裏。這樣的夏天,不知何時能換成涼爽的秋,隻怕,很快又是新的一年。
31歲而已,我卻已經在這裏生活了18年,熟悉了這裏的一切,熟悉身邊這個男人,卻始終無法預知此後的十年。那時,我們之間,怕是也回不到過去了。
胤禛又變回了很多年前的樣子,常常呆在府裏看書抄經,或是檢查弘晚兄弟三人的課業。偶爾聽紅挽彈箏,或是教我,每天都在府裏吃飯很少出門,也再沒有人深更半夜進府與他秉燭夜談。似乎,再找不回這兩年間他忙碌的影子。
隻是在某個夜裏,我仍是不知他去了哪個屋裏,與哪個女人在一起。我早就習慣不再等他,若是他來會在紅挽入睡前就進門,若是不來,我們早早便睡。
府裏的氣氛也變得更好,每個女人都會笑,隻是都更守規矩,卻再不會發生誰去算計誰的事。也許,因為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再值得算計的,因為誰的屋子裏,都沒有傳出所謂的喜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