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著小赫的臉壞笑著從麵前消失,臨走前他還湊在我耳邊用簡潔的中文輕聲低語,“保重。”
我想抓住某些東西讓自己站穩,卻隻能徒勞地緊緊攥住衣擺,頭暈眼花。
這是幻覺麼?小赫和我一樣也產生幻覺了?這是杭州啊……從京城來到這裏要多久?即使他當了親王也還是康熙的兒子吧,皇子離京?康熙放他出來的?
頭重腳輕的結果就是向後仰倒,比如現在,區別在於我沒有躺在甲板上,而是被人一把橫抱起來,毫無溫柔可言。
他的臉色不好,眉頭緊鎖嘴角抿成直線,雨水從他額頭順著臉頰往下滴,瘦了。我能感覺到他的太陽穴都在突突地跳,卻不看我,大步往前走。圈在我背後和雙腿下的手臂崩得很硬,手掌幾乎捏疼了我。
弘暉像是路旁的風景,突然出現在他身後,漸漸遠去。此時的他正睜大雙眼看著我,雙手攥成拳貼在腿邊,嘴巴在動卻聽不見聲音,不知他想和我說什麼。他眼中閃過的是什麼?擔憂還是愧疚?難怪每天見不到人,我相信這小子絕對不是現在才知道他阿瑪在船上,竟然敢騙他娘——我!
小赫沒有消失,雙臂抱胸靠在船綁上看過來,易安正懶洋洋地側躺在上麵,腦袋枕著他的肩,不畏細雨纏綿,悠哉悠哉地眯著雙眼。兩個很帥很好看的男人這樣靠近,讓此時的我竟然忘了胤禛的憤怒,隻覺這個畫麵很像漫畫中的唯美斷背。當然,如果他們穿得再少一些,行為再給力一些,我會毫不吝嗇地嗷嗷兩聲。
他們眼裏沒有我的存在,像在看什麼稀罕物似的盯著胤禛,不怕死的不閃不躲,竟然在笑。易安對著小赫嘰哩咕嚕很快說了句什麼,我努力地聽。
“沒想到你平時不怎麼說話,關鍵時刻這麼壞。”
我決定要好好地教易安中國話,因為他的意思可以用更簡潔有力的四個字清晰表達——你丫蔫壞!
胤祥呢?那個刮噪的女人呢?為毛還不出現,讓我把這些壞人騙子一次看清楚!
抱在身上的手又緊了些,我貼在他胸前知趣地低下頭。我覺得自己被所有人出賣了,至少是拋棄了,再沒有人管我,任我被這個正在暴走邊緣的男人強行擄走,在我的地盤……
經過我的房間他沒有停留,而是一腳踹開了隔壁的艙門。咣當一聲巨響,我縮了縮脖子,感覺船都在跟著顫抖。
高抬的胳膊嚇得我忙用手臂纏住他脖子,怕自己被扔出去。耳邊是長長的歎息,緩緩將我放在床上,扯掉我緊纏的雙手攥在他手掌裏。他就那樣筆挺地站在我麵前,陰暗得看不清表情。
“胤禛。”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抖,願望成真思念終於可以稍稍停歇,卻在這樣的尷尬下,好像被捉了奸。仰望的脖子開始僵硬,他卻始終站在那兒,像在看我,又像是眼睛裏沒有我。
門外閃過一道身影,拉了艙門嘭的一聲關好,又聽到嗒嗒跑走的聲音。我無奈地笑,這個弘暉,鬼靈精似的。隻是,他不知道現在的我處境很危險嗎?他阿瑪的樣子很可怕,我一個人承受不來。
即使房間裏再昏暗,我也能感受到他不同尋常的氣憤,這樣的他很少見,讓我不知如何麵對。
我以為我們的重逢肯定是幸福快樂,即使分別已久,仍會喜悅,至少不是現在這樣。
麵前的人緩緩蹲下,我能聽到他腿上哢的響了一聲,像是緊繃得站立太久,會有的反應。
肚子上覆了他的手掌,濕涼,我努力感受,卻沒有體會到他的愛憐或是疼惜。就那樣冷冰冰地貼著,好久都沒有移動分毫。直到裏麵那個小家夥動了一下,他才像被驚嚇住一樣猛地收回手,抬頭看向我。
我努力擺出的笑僵在唇邊,因為他冷到沒有溫度的話,“他的?”
什麼?誰的?
他……竟然在懷疑我,懷疑我和別的男人偷情甚至有了孩子!
他到底來做什麼的?就為了汙蔑我?那他為什麼不幹脆留在京城,也好過讓自己大老遠跑來找氣生。相信府裏那些女人會變著花樣的哄他開心,相信有孕的祈箏不會爬牆給他戴綠帽,甚至讓他懷疑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種。
既然這樣,何必要來找我,找我這個才剛離開他身邊就迫不及待找其它男人的女人。
就算他不信我,不是還有弘暉麼?難道他那個精得跟猴似的兒子,會眼睜睜地看著我與別的男人勾勾搭搭?他怎麼連這點兒自信都沒有?或是,他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