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準備好了唯獨這場雨無法控製,隻是此時不走,怕是再也走不成了。
其實又有什麼好準備呢,離家出走罷了,除了馬匹銀兩必要衣物還有什麼可準備的,難不成把舍不得的全都帶上?那我這一人一馬怕是要累死,光胤禛一個我都背不動,何況兒子女兒一家子的不舍。
甩甩頭扯好雨帽夾緊馬腹,向黑夜盡頭奔去。
腿仍是疼,甚至從膝蓋蔓延到腰酸得幾乎用不上力,卻隻能咬牙忍著。
胤禛,我走了,不再讓你心疼,不讓你因我而受製於人。你要的我知道,我信你沒有我在身旁一樣能得到。
若有來日,我回來,隻要你不嫌我在最苦最難的時候離你而去,我還做你的福晉。
不管走到哪兒,我都是你的女人,不管你還要不要我,我心不變。
雨不停下混著風亂了方向,肆意打在臉上身上,我卻不得不趕著馬快速前行,隻為離他遠一些,再遠些。
胤禛,我不是存心要把你放倒,過一會兒,隻要我再走遠些你就會醒了,那時你別恨我。若不是讓你睡下,我會怕,怕你不放我走,更怕我看著你的眼睛,舍不得走。
一路狂奔的馬突地停住,嘶鳴聲響在雨裏像是在哭。
兩匹馬分別向後退了一步,被我和擋住去路的人同時勒住。
一人穩穩坐於對麵馬背,壓低了身子靠向不安踏腳的馬頭輕輕拍撫,帽簷遮住臉孔再被雨水阻擋根本看不清,隻聽到帶笑的調戲言詞,“如此雨夜夫人去往何處,若是順路,不如小生與夫人同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靠,這女人是算命的?竟然知道在這裏堵我,難不成還掐著秒表趕來的?
“既是同路,就快些吧,耽誤工夫的事可非漢子所為。”我笑著回了一聲急趕著馬又跑起來,孝顏已轉了馬頭跟上。
“跑慢點兒,時候不對,約的人怕是這會兒還沒到呢。”
緊攥著韁繩才一偏頭臉上就被澆了一片雨,隨手抹了一把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約了人?當真轉行做起半仙兒?那這一路我可不愁了,那玩意兒叫什麼來著……是……GPS?你就是活生生的會移動的智能恒溫地圖嘛。怕迷路嗎?找你,隨手一掐再一指那就是正確的人生大方向。”
“我呸,你怎麼那麼不尊重科學呢,對於指路這種高深的事,咱得求助科學……”
我忍不住笑了一聲,跟她一起齊聲大笑,“得靠扔鞋。”
這樣的歡笑似乎許久未見,我們卻突然沉默,一路趕到約定好的地點誰都不再言語。等得手腳都冰涼起來,才聽到雨中傳來嗒嗒的馬蹄聲。
不等靠近我和孝顏已翻身上馬繼續投身雨中,不多時身後便追上兩匹馬來,黑暗中隱約看到易安行久和我們一樣滿臉雨水。
一路急趕終是離了京城,雨勢漸小直至變成星月為伴的深夜,再到清晨曙光,我們才停下來尋了處有樹遮陰的無人之地。濕噠噠的嫩草上滿是晶瑩晨露,我們卻像被從水裏撈出的狼狽,即使穿著蓑衣裏麵的鬥篷和衣衫仍是濕了大片。
下馬時雙腿僵得幾乎不能伸直也無法再彎曲成另一種角度,孝顏估計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勉強跳到地上又過來扶我,我們兩個女人隨手甩下沉澱澱的蓑衣便像脫了型的某種動物累癱在地上。
行久牽了馬在不遠處拴好,和易安拿了水袋幹糧遞過來,我驚醒地發現隻這一時片刻自己竟能睡著,嚇得強撐著靠在樹上咀嚼帶了潮氣的饃。不好吃,卻必須要吃。
“弘暉和紅挽他們還好麼?小赫有沒有和你們說什麼?”
兩個男人對看一眼,行久仍是警惕地看著四周,易安放下水袋從包袱裏掏出一把□□遞過來,“都好。就是赫德本想來送你又要安撫紅挽,所以走不開就讓我把這個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