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戲假情禎(1 / 2)

果如解語所言,未十日,弘曆回來了。走的那日無風無雪晴朗無雲,回來已是大雪紛飛。像是約定好的,日落時分,弘晚也回來了。

平日隻有我和胤禛,今兒倒圍坐了滿滿一桌,無酒,卻顯得極熱鬧。

永瑾、永璠兄弟和兩位小叔叔一句接一句地聊,永念搭著腔不停地笑。小哥兒倆確是長大了,不似當年隻是跟著胡鬧,說起話來有條有理,叔侄對話倒比往年更加有趣。書裏的東西,小姑娘不明白,跟不上話,巴巴地望著大家,暗自著急。

弘晚喚了女兒到身邊,抱上膝頭,輕聲地哄:“趕明兒讓你額娘教你。”

永念撅著嘴巴不甚樂意,眨巴著大眼睛從桌對麵坐的額娘看到眼前的阿瑪,扭著衣襟小小聲地說:“要師傅教,像哥哥一樣,念兒要師傅。”

弘晚掃過她的劉海,低到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小姑娘就笑了。

坐在我身旁始終沒有言語過的胤禛抬了抬手指,膩在弘晚懷裏的永念便出溜到地上,提著小裙擺爬到他的腿上。

兩個人的耳語聲不大,我剛好聽清,一問一答——

“你阿瑪說什麼了?”

“阿瑪要做念兒的師傅。”

“瑪法做念兒的師傅吧?”

“真的?”

“真的。”

“阿瑪怎麼辦?”

“讓你阿瑪再生個女兒,做她師傅。”

“生兩個行麼?”

“行。”

“瑪法什麼時候教念兒。”

“明兒。”

“那今兒晚上念兒跟瑪法睡。”

“你阿瑪怎麼辦?”

“讓阿瑪再生個女兒,跟她睡。”

胤禛就哈哈笑起來,連我這個偷聽的都忍不住笑。

若非留意,怕是難以注意,在所有人皆是歡愉時,弘時的不快。

除了我和胤禛,這一桌圍坐的皆是子輩孫輩,弘晝與我親近非一兩年的事,剩下一個非我親生的便是弘時,也難怪他不自在。不是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隻是若真的不喚他來,如正在患病的福惠那般,怕是他的心裏更要別扭。

弘時的福晉很識得體麵,偶與墨晗說話微笑頗為投契,未如她夫君那般如坐針氈。

弘晚與他鄰坐,攀談了幾句,弘時一一回了,不甚熱情,卻也是一貫如此。這般心性不似蘭思,偏又不是胤禛那般,好像骨子裏就冷漠似的,對什麼都不熱切。

年長的兄弟支言片語,擋不住年少的兄弟們你來我往,好像要把之前分離數日未說的話全部講完,沒完沒了,雪都停了,話音仍未住。內容倒是簡單,無非你讀了什麼書,我看了什麼景,師傅教了什麼,哪些有趣哪些無趣,如此而已。誰也沒提弘曆去祭祀的事,更沒問弘晚去做了什麼,如有默契。

直至回到房裏,我的耳中仍是嗡嗡作響,言猶在耳,連帶笑聲。

永念真的跟著我們回來了,偎在她瑪法的雙臂間,揪著胸口處那條盤龍的須子,柔柔軟軟地說著話,還是那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跟真事兒似的。胤禛靠坐在床頭,手掌輕輕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不大會兒工夫小丫頭便睡了,唇角彎彎,眉眼彎彎,手指勾纏在他胸口。

我站在床邊探身看著,幫忙一起放到床上掩好被角,正要起身時被他攬靠到胸前,那雙眼睛方才還在盯著他的永念,此時已轉到我的臉上。

一盞燭光,還有永念均勻的呼吸聲,卻聽不到他的。

隔了好久,一句無聲輕吐:“真像。”

在說永念吧?我向床上安靜睡著的小小人兒看過去,點頭,“像弘晚,更像挽兒。”

他的麵孔便抵在我麵前,仍是輕緩,“像你。”

我忍不住笑,壓著聲音小聲地說:“那得把我倒回到這麼大去,現在怕是不行了。”

“我記得就行。”他說著,更加彎了脖頸,愈發輕地訴在耳中,“現在這個樣子,剛剛好,我愛的樣子。”

“你方才吃了什麼?蜜糖水?”

“你試試……”

熱乎乎的氣息吹進耳窩,換我一聲低訝,這個男人要做什麼?在這種時候……腰後的手掌輕輕地推,更加貼近胸膛,停在耳畔的呼吸令人生癢。

我試著在他唇上吻了吻,搖頭,換來他的不滿。轉瞬,圈在我背後的手臂隻剩餘溫。

呆愣間,肩頭覆上柔軟鬥篷,胤禛亦然,握了我的手便往外走。

冷風襲來,吹於湖麵,更見凜冽。

還以為他要拉我去遠處,原來隻是站在長橋,走走,停停。無人掌燈,無人跟隨,連守衛都不見了蹤影。黑風冷月,殘雪凍湖,能聽到遠處的林葉聲,回響於寂靜夜晚,唯有牽著我的那隻手是溫熱的。

他圈我立於身前,臉頰相貼,好似在看同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