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愛恨已久(1 / 2)

何為來世?

前世今生太過迷信,哪裏是能求來的。

我已至此,不知那些女人於他,該是何等因緣。

新晉的不足以費思量,能讓我記住的掰著手指就能數過來。

眼前的女人淚眼婆娑,我見猶憐。

不知古代女人是不是都擅於保養,各個跟成了精似的,無論之前康熙的女人,還是現今屬於胤禛的,皆是無關年齡的美妙姿態。

蘭思,多年如一日,為人處事、這張臉、外加身段皆是,怎麼也不見老。弘時的事之後,多了些愁思,如同此時梨花帶雨,強忍著抽噎。

園子裏處處皆好,偏這點兒不好,不如在宮裏。養心殿沒有人來,換個地界就不同了,抬個腳便能見著我,少了些許避諱。

胤禛不在,我也沒什麼好躲的,看著她哭。

兒子是當媽的心頭一把刀,不往自己心口戳,就得向著外人舉,甭管多少年磨出來的心性,都能立時現了真章。蘭思原不是這樣,也曾爭寵使性兒與我鬥過高下,安靜了多少年躲風避雨不聞府中女人間的閑事,因著一個弘時臨了要來求我。

我沒有辦法,皇帝的旨意誰也改不了。

好不容易止住的淚默默地再度湧出來,隔了許久才哽咽著自言自語似地說:“娘娘,臣妾就這一個兒子了,向來不求富貴,隻盼安好。”

誰說不是這個理兒?

可是依然沒有辦法。

我們麵對麵地坐著,不再言語。她哭一陣,愣一陣。我搖著扇子,瞅著大敞的廳門,陽光直曬,正在向西轉。

一道黑影晃了下,轉瞬消失不見。

“解語,去,出去瞅瞅。”

解語應了一聲,腳下生風地快步而出。

左等右等,也不見了蹤影。

猶自抹淚不斷的蘭思終是停下,圓睜著紅腫雙眼看向大門,再悄然看我,小心翼翼地站起來。

“坐。”我喝了一聲。

她騰地坐回去,絞著帕子支吾:“娘……娘娘……妾……先行回去……”

我拍打著扇子,對她笑,“你且坐著,難得咱倆坐一會兒,話兒還沒說兩句,急什麼。”

她低下頭,再沒發出一丁點兒的啜泣聲。

時光,是用來虛度的。如此時的我。

幾杯清茶下肚,再尋不著她才來時的困頓難消,偏又餓了,腦子裏幹轉,卻難清明。還是讓她回去吧……

“弘時的事兒你別多想,且過好了自己的日子就是福分。我也沒什麼好勸你的,各有各的難處,還是那句老話兒說得好——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活到這把年紀早該想開了的,是不?你說的原是沒錯,不求他們多大富貴隻盼安好,這話兒卻也不對,已然是皇子還想怎麼富貴?隻要他不做錯事,自是一輩子的安好,誰也奪不走,怪就怪在他錯了。幸好,沒牽連到你身上,得知足。”

帕子又擰起來,纖細手指絞於其間,咬唇不語。再不是當年那個為了妹妹敢與我求情的側福晉。

誰說地位越高越恣意的?屁!

越在高處,越怕錯。

她不應聲,我便繼續,“我說的這些你定然都懂,隻是心裏不甘——”

“不。”她打斷我,恍惚抬眼又低垂下去,訥訥:“臣妾不敢。”

我點頭應道:“知道你不敢,別怕。若是這些都勸不了自己,就再想想,皇子……那是前朝的事兒,原就與我無關,不必求我也不必謝我。是皇上顧念舊情,才沒有因著此事為難於你。這樣想,你的日子好過些。”

眼淚啪地滴下來,濕了衣襟,帕子拭過眼角,輕飄飄一句,“哪兒有什麼舊情,娘娘……說笑了。”

我說笑?

她才像是在說什麼有意思的玩笑話,天然微挑的眼尾帶著笑,長而緩慢的字音裏隱含著星星點點的怨念,更似哀歎,逝去的時光,還有舊情。

我思量著說句什麼把話題引開,她又輕聲細語地繼續說道:“打您做了爺的嫡福晉那日起,哪兒還有過旁的人,新人們不知也就罷了,府裏的老人兒們哪個不明白。她們都比妾聰明,她們比妾還傻,爭啊,鬧啊,好啊壞的關起門來做姐妹,明裏暗裏地小心算計,日子還沒過到頭,心就死了。幸好,都清楚了,日子也就好過了,一日日,一年年,也就過來了。”

我看著她,從肩頭的弧度望到窗外,品著字句間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