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極盛時,喜蓮姑娘給弘曆生了個兒子,雖非嫡子,到底是長子,胤禛挺開心,大大方方賞賜了一番,便帶著大家夥去了園子避暑。
喜上添喜,紅挽回來了,挺著個小肚子。
胤禛不再像當年似的緊張兮兮,卻也改不了女兒奴本性。人前的皇上到了親閨女麵前……嘖嘖,對我怎麼就不這樣!
紅挽永遠治得住他,永遠。
我不行,從來都不行。
這麼多年,我習慣了,仍免不了怨歎。
“閨女生來克爹。”紅挽咬了口點心,沒心沒肺地勸。
我白她一眼,“誰教你的?”
她眼皮都沒抬,“小赫。”
“嘖,他連這都懂。”可見胤禛在赫德心裏是個什麼地位。
“原本不懂,看了我還不就明白了。”
臉皮是有多厚,當這是誇她呢?我很無語。
紅挽把最後一大口點心硬塞進嘴裏,一邊努力地嚼一邊說:“他說了,這回最好生個閨女,讓他也感受一把閨女親爹。”
噗……茶直接噴出去,濺得到處都是。
“額娘……”紅挽小心地護住小腹,特別認真的樣子像極了她阿瑪,“小心一點兒,萬一嗆著了怎麼辦?阿瑪找挽兒的麻煩可怎麼好?挽兒是來安胎的,額娘不要害我和我肚子裏的寶貝,這也是您的親外孫呢。”
“你阿瑪動過你一根汗毛?”我才不信,“在他被你氣得七暈八素的時候都沒有過,反倒是你,少惹他生兩回閑氣,比什麼都強。”
“喲,額娘這可是心疼阿瑪呢,都不向著挽兒了,虧得挽兒回回向著您。要不怎麼說女生外相呢,額娘還是跟阿瑪最親,我們這些人哪,有一個算一個,甭管是大哥、二弟還是挽兒,哪個都比不得阿瑪。”
虧她敢用女生外向這四個字,她到底懂不懂怎麼用!
我睨著她,她笑眯眯瞅著門口,胤禛站在那兒,要進不進地挑著門簾子似笑非笑,忽然唇角動了動,“你呢?你跟誰親?”
“自然是阿瑪。”
我都沒看清她是怎麼過去的,人已掛在了胤禛胳膊上,跟朵大紅花似的晃來晃去,搖得我眼暈。
胤禛扯著她站好,無奈閨女纏人,他又愛由著她膩歪,偏還要板著臉孔故作不快,“不是女生外向麼?這點兒你可不隨你額娘。”
“挽兒誰也不向,隻向著阿瑪偏向著阿瑪。”紅挽嬌裏嬌氣地點著他的胸膛,酸溜溜地撇著小嘴,“奈何,阿瑪這心裏啊隻額娘一個,額娘處處皆好,挽兒自是比不上。趕明兒個挽兒也生個閨女,倒要看看阿瑪疼是不疼,若是不及對念兒她們三個小丫頭的好,挽兒可是不依。”
夫妻同心啊,我這股惡心勁還沒呼出口去,胤禛替我表達了。
“得了,你額娘倦了,你也回去好生歇著,不是來安胎的麼,快去吧,晚膳的時候再過來。”
紅挽還想說點什麼,癟了癟嘴,施施然福了福身,扭了身子掀簾就走。繞到窗外時,探進半顆腦袋,笑嘻嘻地討打,“阿瑪想要膩著額娘,直說就是,挽兒哪裏會不識趣。”說完,吐了吐舌頭消失不見。
胤禛關上窗,看了眼桌上的狼籍,搖頭。
這就叫自作自受吧,自己慣出來的閨女,怨得了誰?
上天不公,有人為帝,有人屈居為後。上天公平,皇帝也得接受一物降一物的奇妙安排。每當此時,我總好奇他有沒有憶起過沒能再有個閨女這樁憾事。
紅挽的到來還是很讓我舒心的,大部分時間都能讓我開懷。日複一日的快樂並不短暫,從夏至秋,守著園子裏的美景盡是愜意。
才入冬時,弘曆的嫡福晉為他生了個閨女,紅挽抱著很是欣喜,直誇漂亮乖巧,又提起自己肚子裏的寶貝,隻盼著也是個如此惹人疼的小姑娘,惹得兩個弟妹想笑又隻得忍著。
胤禛笑得自然直接,“生下來再說,萬一不是呢?”
他也會開玩笑了,對自家閨女,沒大沒小亂沒規矩。
紅挽挺著肚子杵在他跟前,嘴一撅,嗔得我雞皮疙瘩落一地,“萬一不是,挽兒倒還好,隻怕阿瑪要失望呢。”
“有什麼失望,你阿瑪這兒還缺郡主?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不缺。”胤禛老神在在地坐著,毫不在意似地飲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