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成了啞巴。說話的時喉嚨幹疼,一句話勉強能聽見三兩個音,斷斷續續的難聽,還不如啞巴。
想叫人倒杯水來,無奈,仰在床上苦不堪言。
天還沒亮?黑蒙蒙的,睡得迷糊,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被人托著半坐起來,水已入了喉,扶著茶杯忍痛喝完,摟著被子又仰回去。八成是感冒了,渾身酸疼得難以言喻,冷得直抖。
再睜眼時,熟悉麵孔近在咫尺,眨也不眨地瞅著我,看了好久似的如同塑像。
“沒去上朝?”問完才想起來聽不清,長歎口氣,幹脆不說了。
胤禛的眼睛動了下,沒睡醒似的懶懶地回了聲沒有,維持側臥的姿勢,溫熱手掌覆在我額頭。
這生日過的,一連兩日不早朝,不怕大臣們議論?
霎時間想起昨日種種,心內五味雜陳。為他過個生日,我也是拚了半條命的。
他突然坐起,捏了隻白瓷小碗,一隻手就把我掀起來靠到身上。藥味直往鼻子裏鑽,配合著話語更是令人抗拒,“來,先把藥吃了。”
我也是有脾氣的!“不吃……”才想學著他的樣子也鬧一回,就敗給了無聲的悲哀,氣悶得扭開臉。
尋到近前的麵孔上盡是無奈,帶著笑哄我,“昨兒個是我不好,我錯了,你別鬧,吃了藥便好了。是不是餓了?吃了藥我喂你吃粥。”
不提還好,讓他一說,頓覺饑腸轆轆。
我說什麼他都知道,想的亦然,隻是他的壞脾氣實在令人難以消受,每每事後彌補,吃定了我不恨他。
努力坐直對著窗紙看了又看,無聲問詢:“什麼時辰?”
“酉時了。”
我這是睡了一整圈啊!
他更是笑,攬我靠回胸前,藥汁送至嘴邊,聲量小得像是誘哄:“來,喝了,老這麼睡著可不成。等你好了,我帶你去園子裏住,就咱倆。”
無奈喝下,一陣反胃,險些吐回碗裏。隔著裏衣都能感受到他的清涼體溫,我卻燙得像個火爐子,推開被子回身抱住,才發覺自己身上更加清涼。
虛瞪一眼,他隻當未見,拉過被子搭回背上,摟著我搖搖晃晃無賴似地說,“怕擾了你休息,便沒再折騰你。你說過發燒了就要散熱,盡量少穿,我都記著呢。現在幫你穿上?”
平生所學的髒話幾乎同時湧上心頭,偏偏不能成言。我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嘶啞著努力叫囂:“胤禛,我是不是欠你的,讓你這樣恨不得我死……都說了不行不行你還……你怎麼這麼狠。”
手指壓在我唇上,噓了一聲,不見前些日子較勁時的別扭糾結,輕言細語極盡溫柔討好之能事,“我錯了,往後你別動不動就提生死,我老了,我怕。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死的,昨兒是被你氣暈了頭,後來我也沒怎麼著你不是?那個時候哪裏停得下——”
他也是會察言觀色的,見我仍是忿忿,忙又繼續說道:“是,是,我錯了,我故意的,可我也是受了你的誘惑才忍不住的,是吧?其罪當誅,其情可憫,你念在咱倆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也體諒我一回,每每心疼你,你也心疼心疼我。我是男人,再能控製自個兒,偶爾也是想要由著性兒來的。”
最受不得他這樣,好似我錯了,害他受盡委屈,而我偏偏就往套裏去鑽,真的心疼他。
眼前麵孔忽而不見壓住臉頰,聲音更是低啞,字字吹入耳中,“你看,當時你就這樣偎在我懷裏,貼得可比現在緊,抖個不停,還勒著我的脖子不放,我就是想退也退不開。你還一直哭,那聲兒可比現在還要撓人,貼著我耳朵一遍又一遍地叫‘胤禛……不要……我不行了……你不要……’,我聽著什麼滋味?再看著你那副樣子,怎麼能忍得住。你相信我,我真的掙紮來著,也想著那就不要了,可我想要啊,不要命了也想要你,一時一刻也不想等,恨不能把你揉進我骨頭裏去,知道麼?”
夫妻多少年了,不是沒說過這種話,此時聽來竟然耳熱得不行,原就燒燙的體溫更是難耐,他還說上癮了似的繼續折磨,“我錯了,原諒我吧,下回你罰我,換你折騰我,我一定忍著,由著你欺負,行麼?就跟上回似的,嗯?”
羞得我奮力拍下去,隨他倒在床上,掙不開,無聲地怨:“你走,我難受,我還要睡,你不要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