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倔出了屋,滿院子打量了一番,也沒打招呼,鬱鬱不快地走了。姚老蔫啃著狗骨頭追出來,已不見楊老倔的影,自家嘟囔道:“這個楊老倔,叫小花揪魂兒去了。”又衝屋裏的老婆說:“唉,你說這楊老倔,說他家小花生一個崽能賣三四萬,嘻,黑瞎子的話也做數?”
楊老倔嘴裏喊著小花,又滿街筒子轉了幾圈兒,仍然一無所獲,心裏淒苦酸痛得不行,淚汪汪地回到家裏。老婆勸他:一個帶腿的畜牲,丟了就丟了,隻怪咱命裏沒有,不要再去想了,傷了身子多少錢能理得清?話又說回來了,現年月別說狗,孩子還不經常丟,鋼柱家的萍萍丟了半年多沒消息,人家還不照樣活呀!楊老倔有火沒處發,就罵:“你少放些沒味的屁,萍萍能比咱家小花?小花是一座小洋樓啊!都怪你沒把好門。”說著躺到炕上去,嘴裏嘟嘟嚕嚕的自言自語,也不知說些什麼,老婆叫他吃飯隻當沒聽見。
自打丟了小花,楊老倔再沒心數過活、下地,整天轉悠著找小花,成熟的莊稼爛在地裏也懶得理。街坊鄰居說楊老倔一準被小花勾了魂兒,不然說話的口氣怎麼聽著像狗在“汪汪”叫呢?楊老倔不僅找小花,還找收狗皮的。後山的小王莊是個狗皮窩,農戶盡是收狗皮的,滿村臭氣熏天,外人很少進村。楊老倔卻不嫌棄,來到小王莊挨家問收沒收過河套村姚老蔫家的狗皮,讓人家一點點回憶,像老公安破案子似的,一絲不苟……
這天晚上,姚老蔫和老婆在家喝酒吃飯,楊老倔突然闖了進來,朝姚老蔫怒目道:“瞧,你做的好事!”一下把臭狗皮摔到飯桌上,包裹在裏麵的蛆蟲、蒼蠅轟地炸開來,四處飛濺。姚老蔫抹著臉上的湯水愣愣地問:“楊老倔你這是幹啥?”楊老倔指點著姚老蔫的腦瓜扯開喉嚨潑天價罵起來,“你個狼心狗肺的,就因我打了你家大黃,你就殺了我家小花,天……天理難容!”姚老蔫火了,“楊老倔,你紅口白牙胡說些啥?誰說我殺了你家小花?”楊老倔指著狗皮說:“這就是證據,你殺了小花,吃了肉,把狗皮賣了後山小王莊的王老三,須是抵賴不了的。 ”姚老蔫氣得臉紅脖子粗,說:“你血口噴人!別給臉不要臉,你打壞了我家大黃沒跟你計較,又來生事,你欺我老實呀?”楊老倔說:“你老實?老實個鬼,我要叫你為小花抵命!”姚老蔫說:“你個狗日的欺人欺到家了。”一頭向楊老倔撞過去,把楊老倔撞了個四腳朝天,頭恰好跌落在門檻上,一時昏死過去不省人事。姚老蔫兩口子慌了神,趕忙找來車,把楊老倔送去鎮衛生院。
楊老倔在醫院一住就是十幾天,每天高檔進口藥和好菜好飯侍候,花錢如流水,真把姚老蔫整慘了。看看好了,醫生告訴楊老倔可以出院了。楊老倔一下子火了,“誰說我好了?我腦震蕩,我頭昏,你趕我出院,你這醫生咋當的?”俗話說木匠打棺材不怕多死人,開醫院的哪裏怕病人住院?醫生見楊老倔不可理喻,搖著頭悻悻然去了。一邊的姚老蔫不幹了,說:“老倔頭,你要住院就住下去,反正我是要走了。”三下五除二打點好東西揚長而去。床上的楊老倔急了,氣恨恨地喊:“好你個老絕戶,我要去公安告你殺人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