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李書記的女兒要出嫁，這可難壞了牛牯嶺村的支書牛老四，他焦慮上火吃不下飯，心煩得不行。哪位說了，這李書記女兒出嫁，管牛書記屁事兒？這你可就見外了，一來這李書記、牛書記大小都是書記，一條線牽著的；再說牛書記還是人家李書記的下級喲！如此，李書記家的事，牛書記能不管？
牛書記是在全鎮計劃生育會上得知李書記女兒要結婚的。那天，牛牯嶺村婦女主任回娘家了，是牛書記替開的會。中午，李書記請與會人員吃便飯。喝到八九成時，李書記端著酒杯敬酒說：“這計劃生育是……基本國策，一票否決，你們……都要管住這個大門，嚴把死守，決不開口子……這不，我女兒……也要出嫁了，我的……任務也艱巨啊！ ”婦女主任借題發揮說：“李書記這樣支持計生工作，我們敬李書記個酒，等李書記女兒出嫁時，我們一同去吃喜酒，守大門。”大家哄堂大笑，接著一飲而盡。李書記確實醉了，說：“這個……自然、自然，歡迎大家都來湊熱鬧。”
於是，牛書記就把李書記女兒出嫁的事記在了心坎上。書記女兒的婚禮是一定要參加的，這是個嚴肅的政治問題，可帶什麼禮物呢？牛書記犯了難。為領導送禮最是惱人，送少了吧，人家不高興；送多了吧，自家不高興，關鍵一點牛牯嶺是個兔子不拉屎的窮村子。
進了臘月門，眼見書記女兒的婚期到了，牛書記還沒弄明白送什麼禮物。他四鄰八疃地訪聽了一下，人家村子大都送錢，理由是錢這東西隱蔽、方便，不顯山不露水，不招惹人眼。有送 500 的，有送 1000的，還有送一個大整數的，等等不一。其實沒一個實數，這個牛書記也知道，這樣嚴肅的大事，人家幹麼要張揚呢？
牛書記也覺得送錢地道，不過送多少呢？從哪列支呢？他又犯了難。思來想去沒頭緒，便決定把這事提到兩委會上，集體民主一下。
兩委成員對李書記女兒的婚禮都很重視，一致認為李書記女兒的婚禮一定要參加，禮金一定要送，下級不給上級送禮沒天理嘛。禮金數額沒必要攀低的，也沒必要攀高的，湊成個 888最妙，時下市場經濟都講究“發”嘛。不過在禮金的來源問題上產生了分歧，有主張賣地的，鎮磚瓦廠一直打牛牯嶺村耕地的主意，隻是牛書記沒敢鬆口罷了，有道是好兒不賣祖爺田呀。為書記女兒的婚禮賣地，牛書記照樣不敢鬆口。也有主張賣樹的，其實賣樹也是掏祖墳的缺德事，但又實在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便決定賣樹，賣 100棵成材樹。
賣樹也難辦，看山的牛老頭太難纏。牛老頭外號“老強種”，這老頭愛較真兒，凡是他看準的事一個猛子紮到底，十頭牛也拉不回。前幾年村子的後山上盜伐林木泛濫，派誰去也護不住，沒法就派了老強種。老強種長年住在山上，對山上的林木盯得特緊，還養了一隻大黃狗做幫手，偷伐樹木的一旦被他抓到了，不是扭送公安，就是交罰款補植新樹，不管是親大爺還是二舅子，六親不認。樹木是看住了，但新的問題又來了，村領導們用木料也不方便了，這老強種不識好賴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