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轟隆隆北上的列車上,看著熟悉的村莊、樹木忽忽地向後跑,一身作訓服的田鬆仍然還有莫名其妙的感覺,眼睛裏不知何時變得霧濛濛起來……
1996年12月中旬的一天,也就是在半個多月前,二次高考落榜的田鬆還在一個徽州小村落的普通家庭裏“吃老米”(也就是現在說的“啃老”),安然的獨自在家裏上“家裏蹲”大學,突然接到鎮裏通知(村長來轉達完就急匆匆地走了),說是去縣武裝部參加入伍體檢。田鬆感到莫名其妙,他既沒有跟家裏人說參軍的事,也沒有私自去報名,怎麼就讓他去參加體檢呢?聽說去參加體檢,免費管吃管住,就衝這一點,很多閑散青年都報名去參加了。還聽說縣武裝部來了一支部隊,個個著軍裝,扛衝鋒槍,神氣得不得了,小青年、小姑娘以及老老少少各類人員都去看熱鬧,都快趕上廟會了。
得,借用一天“家裏蹲”大學的課,去看看吧!於是,田鬆借了一輛除了鈴鐺不響其它什麼都響的“鳳凰”牌自行車,吹著口哨和著稀哩嘩啦的自行車聲奔赴縣武裝部而去。到了縣武裝部前的街道口,離縣武裝部大門還有一裏多路呢,田鬆的自行車就徹底騎不動了。一裏多長的街道上一堆堆、一簇簇站了好幾百人,有邊吆喝邊在人群縫隙裏穿梭售賣小食品的小商販;有送了兒子來體檢,與親朋好友紮堆聊天的家屬;有清閑沒事來看熱鬧瞧新鮮的。田鬆找了個地方把自行車停好鎖住,就開始往裏鑽,鑽了有一半路的時候,就聽見左邊有一個人在大聲嚷話,田鬆扭頭一看,隻見一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在吐沫橫飛對身邊的人說:“我說你們肯定不信,我來得早,見著女兵了,恐怕是女軍官,那臉蛋長得,像映山紅,那軍裝,像茅草一樣綠,那身材,像演電視裏……”,“那是縣人民醫院的護士吧,我看你想看女兵想瘋了吧!哈哈哈……”。另一個青年大聲反駁後哈哈大笑。“就是的”,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我說你們……”最先說的那個青年急著反駁起來,具體說什麼田鬆已經聽不清了,因為他已經走過了好長一段路了,但是女兵還有女軍官可是被他記著了,呆會兒一定得好好看看,田鬆想。好不容易到了縣武裝部大門口,田鬆卻被人給攔住了,隻見大門兩邊各有一個武裝部的戰士在站崗,說是隻放參加體檢的人以及工作人員進,家屬一律在外麵等,何況閑雜人員。“我是來體檢的!”田鬆大喊道。一個崗哨上上下下把田鬆打量了一遍,說:“別搗亂!你要是來體檢的,那外麵那些青年差不多都是,快讓開!”“咦——”,田鬆本來就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這著急忙慌的來了,還不讓進。其實這也不能怪崗哨,首先田鬆這形象就不敢恭維,頭發老長,身上的冬衣男不男女不女的,如果不說話,乍一看還真不知道什麼性別。其次,他既沒有鎮幹部領著,也沒有家屬跟來,崗哨讓他進才怪。算了,田鬆想,不讓進就回去吧!剛準備扭頭走,就聽見有人喊“哥!”往前一看,隻見他弟弟田楊邊喊邊從武裝部院子裏向他這兒跑來。“他是我哥,我們報過名的!”田楊邊喘著氣邊對崗哨說。“是你哥也不行,沒有鎮幹部領著就不能進去!”“好好好,我馬上去找,哥,你等著,別走啊!”有人要問了,既然田楊是田鬆的弟弟,那田鬆怎麼不知道自己報名參軍的事兒呢,還有,田楊怎麼不和田鬆一起來呢?其實這事還真不怪田楊,田鬆二次高考落榜後,在家裏上“家裏蹲”大學還上上癮了,頭發長,指甲也長,身上的衣服不出油根本不換,把父母給氣得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後讓16歲就進工廠做事的田楊幫著他報了名,田楊在幫他報名的時候對鎮幹部說,我哥高考落榜了,心情不太好,先別讓他知道,要不然就跑了(二次高考落榜後,田鬆就沒有回家,後來還是家裏人把他給找回去的)。鎮幹部一聽是高中生,心就動了,因為那時候高考落榜生很少報名參軍的,父母都是讓自己的小孩接著複讀,來年再考(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哪)。結果,一來二去,鎮幹部在通知的時候把田鬆給忘記了,到了武裝部門口領人時,才發現田鬆沒來,趕緊用武裝部的電話打電話給村長家,讓村長去通知田鬆。而田楊今天一早就從廠裏跟著廠領導來了,根本沒有時間回家通知他哥哥,到了武裝部找到鎮幹部一問,才知道已經通知他哥哥了,但是還沒來。所以田楊就一直在武裝部大門附近急巴巴的盯著大門口,等了足有一個多小時才看見田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