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東坐在一家餐廳裏看著報紙。久未來到上海的他眉頭緊皺,但又怕被別人看到自己的愁容,所以隻好用報紙擋著。此時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著禮帽的年輕人低著頭緩緩走到他的麵前坐下……
李衛東放下報紙,一臉嚴肅。
“你終於來了!”他撇撇嘴說。
年輕人緩緩抬起頭,李衛東才仔細的看清,此刻的林正生,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沒有了往日的稚氣,仿佛一夜長大,舉止也很小心,完全不像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
“我來了。”林正生微微笑道。
“都這麼長時間了,也不回家看看。”
“生意忙,照顧不過來。”
“臭小子,生意重要還是家重要啊。”
“嘿嘿……”林正生湊近了一點,小聲說道,“這裏說話不方便,我們換個地方。”
“好吧。”李衛東站起身來,兩個人緩緩走出了餐廳。
秋天的林蔭大道上行人稀少,寒風陣陣,落葉紛飛,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淒涼。兩人迎著風走著,林正生斜看著李衛東,心裏湧起陣陣傷感。
“李伯伯,你又憔悴了……”
李衛東對著夕陽深沉的歎了一口氣,“歲月不饒人,這話,也是說一句,就少一句了。”
“李伯伯,你千萬不要這麼說,以後的歲月,還長著呢!”
“是啊,以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我這個糟老頭子,不頂什麼用了啊!”
“李伯伯,父親過世後,是您把我送到英國、蘇聯、日本等地去留學,您對我有再造之恩,我沒齒難忘!可是你們送我出國留學,是為了什麼,為的不就是讓我為國家出一份力嗎?現在國家有難,正是我出力之時……”
“可是你知道嗎?林家就隻有你這一棵苗了,你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可怎麼讓我向九泉之下的老林交代啊……”
“如果真的能換得天下太平,我一人性命,又算得上是什麼呢?”
李衛東無奈的看著依然決絕的林正生,一臉震驚。林正生則轉過身背對著他,“李伯伯,外麵風大,您還是趕緊回去吧,我也得走了!”
“站住!——”李衛東喝道。
林正生緩緩轉過身來,才看見李衛東拿著一把手槍對著自己!李衛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走到他的麵前。
槍口頂著林正生的胸膛,李衛東的手不住的抖著,把槍遞到了林正生的手中,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好好活著!——”說罷便轉身走了。
林正生拿著槍迷茫的看著走在風中的李衛東,似乎傷感到了極點,竟有兩滴眼淚潸然而下。
李衛東也不住的流著眼淚,他不敢抬手抹去,生怕被孩子知道了自己的憂傷,他隻得默默向前走著。走到路的盡頭,他迎頭碰見了抱著一遝資料的李家茵。李家茵看著這個一臉悲傷的老頭,有些困惑,她望著李衛東離去好遠,才轉過頭往前走著。
林正生見李衛東已經消失在路的盡頭,自己才收起槍,轉身向前走去。
此時的李家茵和林正生正走在同一條道路上,一陣大風吹過,林正生轉向了右邊的小路,而李家茵則繼續沉默的往前走著。命運好似幽默,上天明明安排了交際,卻在彼此交彙的同時時候讓彼此錯過,但是不是錯過,誰又知道呢?
李家茵回到家的時候,暮色已經降臨。她打開台燈,緩緩坐到書桌後麵,拿出信紙和鋼筆,思忖片刻,便動筆寫起來。
……
早間的語桐報社門口顯得有些冷清,在報社裏,李家茵正在給同事們教授著新潮的思想和先進的技術,同事們更是為之振奮。從會議室出來以後,李家茵便被張文舉叫進了辦公室……
“請坐!——”張文舉客氣的說。李家茵緩緩坐在了凳子上。
“李小姐啊,我張某人遇見你真是三生有幸啊……”
“社長千萬別這麼客氣,能為報社,為國家的媒體貢獻一份力量,才是我的榮幸。對了,昨天我已經寫了一份信給廣電總局了,相信半個月之內,就會有結果。”李家茵微笑道。
“半個月?”張文舉將信將疑道,“怎麼可能?我之前試過,這事他廣電總局至少得拖上三個月,而且定是不予批複!你怎麼就那麼有把握!”
李家茵笑而不答。張文舉抬抬眉毛,“好吧,我不細問了,靜候佳音!”
其實李家茵知道,這封信並不是寫給國家廣電總局的,而是甘肅教育局的,因為甘肅教育局是中央特科與外界聯係的中轉站,也是陳學冬在離開周莊時留下的唯一一個聯係方式。
果然,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語桐報社便收到了回信,廣電總局下發了一批資助專款……
一年過去了,語桐報社相繼收購了旁邊的三四家商鋪,擴大至原來的一倍,報紙辦得更是紅火,再次成為了上海灘數一數二的大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