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樹上,蟬聲叫得正暢,刺耳難耐。黃彩霞進門就打開雙腿,衣架般晾在床沿上。沒有多餘的錢,他們沒買風扇,黃彩霞捏開紙扇拚命地扇風,一邊扇一邊叫熱。這埋怨,使馬東東如坐針氈。馬東東沒有歇,拿井繩和桶,低頭低腦徑直往井裏打水,水嘩嘩灌滿了一桶,提進來,放在屋中央,你洗吧。你先洗,黃彩霞嫌沒扇夠,但是聲音緩和了些。馬東東打來滿滿一桶水,脫掉上衣,敞開門擦起來。
馬東東擦得一身發紅發亮。黃彩霞把紙扇甩在床上,起身閂上門,轉身脫去上衣,水柳似的扭動腰肢,在馬東東身旁擦起來,死鬼,過去一點。黃彩霞語調有些暖昧,看樣子心情好多了。
馬東東像得到了春風的消息,按捺不住湧動的春情,從身後抱住黃彩霞,霞,我幫你擦背。擦就擦唄,抱著幹嗎,好熱,她汲幹毛巾,送到他的手中,擦吧。馬東東拿了毛巾,像得了軍令,在她背上快樂地擦弄。一會兒,馬東東解下了她的胸罩,從後背擦到了胸脯,兩個人就纏在了一塊,毛巾咚的一聲掉進水桶。他們劇烈地摩擦,熱烈地燃燒,房子很安靜,接吻的聲音忽起忽落。他很直接,徑直燒到她的敏感處,他碰到了她,貼近了她,深入了她,不到三秒,她驚叫:出來了!拿出來,快點!他抱著她不由自主地顫抖,拿——拿出來了,他像個委屈的孩子,不小心碰壞了一件珍貴的東西。她拿紙巾迅速做了事後清潔,但心裏起伏的潮水,無法平息。他抱著她纏綿著不放,那是無用的掙紮,慢慢地,房子安靜了,聽到了隔壁有人在聊天。
隔壁的人一定聽到了他們的好事,他們麵麵相覷,無奈地苦笑。
他們開始打水衝涼。衝涼房在門的斜對麵,公用的,草席做的門簾。馬東東哼著《透過開滿鮮花的月亮》,重新擺弄井繩,攪動井水,小院的水聲洗淨了煩躁,帶來了快樂。這幾天,黃彩霞衝涼前,馬東東先要打兩桶水把衝涼房衝洗兩遍,才提水進去。今天,黃彩霞心情好,沒嫌他羅唆,兜了衣服,趿了拖鞋,掀開草席簾子鑽了進去。一會兒,衝涼的水聲時斷時續響起來,水聲仿如天籟,怎麼聽都美妙動聽。毛巾自上而下摩擦肌膚的聲音清晰可辨,怎麼聽,怎麼想都舒服。馬東東靠在門檻邊,雙手攏著,一聲不吭地傾聽水聲,門神似的盯著衝涼房的門簾。一陣風吹來,草席往上掀起一些,衝涼房露出一段地麵,濕漉漉的水濺了出來,露出黃彩霞的腳踝。媽呀,馬東東嚷起來,霞,門簾開了。衝涼房的水聲繼續嘩嘩淌著,黃彩霞似乎沒聽見。風又把門簾掀起了一點,風在偷看了。馬東東一個箭步躥過去,按住門簾,找了塊磚頭壓上,回頭望了望,唉,好在沒人。
等黃彩霞衝完涼,馬東東就趁機掩上門,享受井水帶來的快意,兩人的精神狀態都極好。陽光透過門縫擠進屋子,一條一條,像燒紅的鐵條。馬東東伸手拉亮電燈。黃彩霞伸手拉滅了,大白天,浪費電。黃彩霞穿睡衣,蓬鬆,半透明的,與馬東東並排躺在床上。馬東東雙手墊在頭下,黃彩霞側身向著床裏麵。他們似乎都想睡覺,似乎都想著自己的心事。大白天,他們睡不著覺。
不到十分鍾,男人終究憋不住了,側過身抱住女人問,你明天就上班嗎?
嗯,廠裏定的,早上八點。
他頓了一下,說,上班就上班,上班好,不上班坐吃山空。
她沒吭聲,扭動身子歎了一聲。
她在歎什麼,是歎他沒找到工作,還是歎他沒出息,還是歎他們之間的事,總之一定與他有關的。他不能再往下想,摟著女人的手不由自主地遊進了她的睡衣,他知道此時撫摸是最好的語言,親吻是最好的表達,它可以讓人忘掉一切煩惱和隔閡。她並不回應,似乎還沒有從心事裏走出來。他22歲,女人的身體,是旋渦,是迷惘,又是享受,像大海,像迷霧,他掙紮著幸福。她正值豆蔻年華,豐滿,勻稱,彈性,像一個鮮美的橙子。他顧不了那麼多,吻她的頸部,吻她的背部,一直吻到她的臀部,使每一寸肌膚從清涼慢慢變得沸騰。他如饑似渴地舔吸她的汗液,感覺她的腳趾頭是香的,汗液是甜的,自己情不自禁地融化在她的身體裏。門外,時間正以秒計算著,從門縫投落在地板上的陽光一分一毫地傾斜。他再次瘋狂地把懷裏的鮮橙剝光了。床咯吱咯吱歡叫起來,黑色蚊帳垂下眼瞼。這樣纏綿的時刻,多麼珍貴,他興致越漲越高,他打算慢慢享受她的快樂,要打勝仗了,他突然勇猛無比。她說她找到感覺了,呼喊著為他加油。突然,巷子裏狗吠聲四起,混亂的嘈雜聲傳來。女人敏感地驚叫,治安隊來了。他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嚇,像驚弓之鳥,掉在了地板上,啪,碎了,散了一堆,毛都沒有了。
她慌亂地推開他,來不及清潔現場,四處摸自己的內褲,床上沒有摸到,內褲掉在了地上,媽呀,弄髒了。她直接套上了裙子,並整理散亂的頭發。他慌忙套上內褲和短褲,把耳朵貼到門板,狗不吠了,沒啥動靜,虛驚一場。她還在梳頭,梳到一半,又放下來。
天還沒有黑,怎麼會查房呢,聽錯了吧。
她撿起地上的內褲,扔進了桶裏,真的沒事,她倒在床上,長長地舒了口氣。馬東東總覺得那兒不舒服,脫下短褲一看,內褲穿反了,他媽的,氣憤地脫掉內褲重穿一次,又躺到她的身邊,安靜地摟住她,感受女人的溫馨。
平靜下來了。天黑了。下班了。
開門關門的聲音陸陸續續,小院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鬧著、叫著、嚷著,鍋、盆、瓢開始表演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