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進屋以後,飛奔到床前,看著榻上昏迷不醒的蘇蒙塵,一顆心,痛得無以複加。他捧起她的蒼白無色的臉,顫聲道:“對不起,小塵,我來晚了。你別怕,我這就帶你走。”
冷冽輕輕抱起蘇蒙塵,剛要轉身。一條長鞭忽的纏上了冷冽的右臂,隨即傳來暗啞的聲音:“放下她,你想幹什麼?”
冷冽回頭,慕容洵的手裏執了一條長鞭,像勾魂鎖魄的鷹爪,毫不含糊地拉扯住冷冽的右臂,此時,慕容洵沒有再說話,他的眼神犀利而陰鬱,帶著不舍的心痛。長袖揮舞之處,掀起鬼魅的氣流,暗夜的黑,反襯著慕容洵的一襲紅衣,猙獰又奪目。
冷冽記得那喜服的繡樣,是蘇蒙塵之前縫製的那件,心中的恨意又漸漸湧出。劍眉輕挑,唇角吐出寒冰般的話語,“如果,我說不放呢?”
“冷冽,你有什麼就衝我來,不許傷害她!”慕容洵發現來人是冷冽,暗暗心驚,聲音也有些沙啞。
有風,風吹起了冷冽的衣袂,麵具下的紫眸裏怒火盛放,直視著身前的慕容洵,周身漸漸有了駭人的寒意,“我傷害她?真正傷害她的人是你,慕容洵!”
慕容洵之前的鞭風吹熄了屋中的燭火,清冷的月色通過窗戶揮灑而下,照在了冷冽的身上,他懷中的蘇蒙塵,臉色蒼白如霜,贏弱的身子更顯得凋零之感。
慕容洵的心被狠狠揪著,冷冽說的沒錯,塵兒這樣,都是被他害的。強烈的窒息感忽然湧向喉間,心口的刺痛鋪天蓋地而來,慕容洵左手掩住胸口,全身的神經驟然繃緊,泛白的指尖還是緊緊收緊鞭子,冷沉地說道:“不管如何,你不能帶走她。”
冷冽抱著蘇蒙塵飛撲過來,他身上散發著陣陣寒氣,讓屋裏的溫度也變得有些冰冷,幽暗的眸子裏有了殺意,“慕容洵,你還有什麼資格,讓小塵留在你身邊?難道你害她害得還不夠嗎?”
“小塵?你喚她小塵?”慕容洵的雙目也露出了陰狠,“你沒有資格喚她的閨名。”
“我沒有,那你有嗎?”冷冽的眉眼蕩開斜佞冷笑,“你不珍惜她,所以我今天要將她帶走。”
“你敢,你以為我慕容府就是你隨便出入的嗎?”慕容洵冷笑一聲,欺身上前,陡然抓住了冷冽的手腕,綠眸中泛起駭人的殘暴。
此時,心塵坊內忽然燈火通明,猶如白晝。杜威已經帶著侍衛聞訊趕來。在杜威的示意下,所有的侍衛已經站好位置,張弓搭箭,箭頭直指屋內。就等慕容洵一聲令下,放箭擊斃來人。
冷冽嘴角扯出了一個冷笑,“你以為這樣就能攔住我嗎?你讓他們放箭啊。別忘記,小塵還在我的懷裏。”
“杜威,讓他們退下。”慕容洵大手一揮,一臉的緊張和擔憂。
冷冽俯身在蘇蒙塵的耳邊低語,“對不起,小塵,暫時委屈你了。隻有這樣,我們才能離開這裏。”
冷冽親昵的動作,徹底激怒了慕容洵,他衝著身前的人怒吼道:“冷冽,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將她放下。”
說話間,手勁忽然加大,就聽到類似骨節錯位的聲音,冷冽強忍著手腕處傳來的痛楚,“哼,你不怕我疼痛難忍,將她扔在地上嗎?”
“我賭你不會。”慕容洵故意露出輕鬆的笑容,他知道,蘇蒙塵在冷冽心中,有著極其重要的位置。他隻有善加利用這一點,才能救下塵兒。
二人就這麼僵持著,彼此的臉龐上都隱匿著一層又一層的陰霾,雙眸中閃現著激烈的火花,狹長的眼睛裏閃著殘酷的怒意。如果不是此情此景,非要一決生死。
府裏的動靜,也驚動了所有人。此時,收到消息的眾人匆匆趕到了心塵坊,李景一眼看到還躺在蕭逸凡懷裏的箬汐,立刻上前,嚶嚀道:“箬汐,我的傻妹妹啊,你怎麼這麼傻啊?”
箬汐噙著淚,搖了搖頭,衝著李景淡淡一笑,“我沒事的,景哥哥。是我太傻了,你帶我回家吧。不要怪罪洵哥哥,跟他沒關係的。”
李景抬眼望著屋內對視的二人,終於明白,他的固執,鑄成了大錯。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有些事,一轉身就是一輩子了。他卻執意讓他們回到過去。卻忘記了,時間可以帶走一切。有時,愛也是一種傷害。殘忍的人,選擇傷害別人;善良的人,選擇傷害自己。而他,一直以為自己很善良,其實他才是那個最殘忍的人。
掩下心中的傷痛,李景懷抱起箬汐,淡淡說道:“景哥哥帶你回家,這裏看來也不需要我們了。”
慕容洵無暇顧及屋外發生的一切,隻能對杜威說道:“杜威,你們都下去,護送皇上和箬汐回屋。保護好他們的安全。”
李景的離去,讓人群中的柳霽風按捺不住了。他一直留在府裏未曾離去,就是想尋找最佳的機會,手刃狗皇帝。可眼下,冷冽的出現打亂了他全部的計劃。他隱忍著心中的怒氣,平靜的看著一切。還是先幫助冷冽脫身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冷冽這時也對上了柳霽風的雙眸。他知道,自己的衝動。讓大哥不高興了。之前,口口聲聲說不會破壞他的計劃,但還是鋌而走險,走了一步險棋。他給了柳霽風一個抱歉的眼神,柳霽風則淡淡撇開臉,他看到了身前的慕容泱,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他對冷冽使了個顏色,又瞅了瞅慕容泱。冷冽立即會意,但他卻不能。因為,他懷中還抱著小塵。他不走,要走,今天必須帶走蘇蒙塵。冷冽的退卻,讓柳霽風有些慍怒,但礙於情形,卻不好發作。隻能靜觀其變了。
“天那,快放下她,你們這樣會將傷口撕開的。”洛雲衝了過來,在她的眼裏,最關心的是蘇蒙塵的病情。
洛雲的話,讓屋內的二人心中一動。但卻誰都沒有放開手,都怕這麼一放,便是永遠的失去。“你們兩個瘋子,你們在這裏做無謂的爭鬥,蘇姑娘要是真出事了,你們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洛雲示意冷冽將蘇蒙塵放回床上,“要打你們出去打,別打擾蘇姑娘的休息。”
趁冷冽將蘇蒙塵放回床鋪的空隙,眾人都湧進房裏。柳霽風瞅準機會,將慕容泱推到冷冽身旁。冷冽轉身用手掐住慕容泱的喉嚨,厲聲說道:“走開,誰再上前一步,你們的大小姐,就要香消玉殞了。”
慕容泱側頭,有些錯愕。因為害怕,雙眸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但卻咬著下唇,不肯示弱,企圖阻止將要落下的淚珠。
那朦朧的淚花,撲在慕容泱的翦翦雙瞳中,一閃一閃,讓柳霽風的心裏有了一絲複雜的感覺。不,不能心軟。現在,首要是讓冷冽脫身。
“你想幹什麼?快放開下泱泱。”柳霽風假佯不認識冷冽,衝他喝道。
“先生,救我。”柳霽風的焦急,讓慕容泱一直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流了下來,“快救我,我好害怕。”
“冷冽,快放開泱泱,否則你休想活著走出去。”慕容洵此刻也意識到情形的不對,將注意力從蘇蒙塵那裏轉移過來。
“放了她?我還能活命嗎?”冷冽輕輕一哼,繼續說道,“你當我是傻子嗎?我要用她交換小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