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紫麒麟傳說
方新教授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抬起頭來,用英語朝裏屋喊道:“瑪瑞!”裏屋應了一聲,教授吩咐道:“替我聯係古格羅教授,告訴他,今年的馬修麗亞論壇會,我恐怕不能參加了,我十分的抱歉。記得說得委婉一些。”
卓木強巴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用力握住方新教授的手,隻是說道:“導師……導師……”
瑪瑞是方新教授的菲傭,剛聽到教授說到一半,就從裏屋衝了出來,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教授,問道:“教授?剛才你說什麼?我想,我或許聽錯了。你說,你不去德國了?”
方新教授肯定的點頭,瑪瑞重複道:“教授,方教授!你真的不去參加那個論壇了?那可是你一直想參加的啊!”
方新長長吐了口氣,和藹的對瑪瑞笑笑,拍拍她的肩膀,說道:“去吧,瑪瑞,電話號碼簿在書桌左邊台燈的座下。”
瑪瑞滿腹狐疑,悻悻的去了,心裏喃喃念叨著:“瘋了,教授一定是瘋了。默默研究了一輩子,誰會放棄可以證明價值的最高獎勵?到底是為什麼?”她轉念心道:“那個高大的男人奇Qīsuu.сom書,肯定是魔鬼的化身!”
方新教授剛剛轉過身來,就被卓木強巴緊緊的擁抱著,他已經無法表達自己的心情了,嘴裏大叫道:“導師,你是我最好的導師!最好的!”
方新吃力道:“夠了,強巴!夠了,我喘不過氣來了。好了,現在,我們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我們再看看照片吧。”
卓木強巴拉住教授的手說道:“不用了,導師。車在樓下,我們在車上談吧。飛機兩小時後起飛。”
方新指著卓木強巴,微微一笑道:“你小子——,原來你早就預謀好了啊。但是,至少讓我拿幾件衣服吧?”
卓木強巴搖頭道:“不用準備了,上次您留在西藏的呢絨大衣我替你帶來了,還準備了三套中華立領,鞋襪也都準備好了。隻是,您需要帶什麼儀器和設備嗎?”
方新嗬嗬一笑,道:“那就簡單了,我隻需要那手提電腦就可以了。”
方新話音未落,卓木強巴已經一手拎保險匣,一手拎手提電腦走在前麵了。他站在門口,兩手不空,還禮貌的作了個請的手勢。方新教授,無可奈何的笑笑,這個倔強的藏族學生,也是他培訓的最好的學生了。
加長的奔馳商務車上,卓木強巴又一次打開了經盒,方新看著照片,說道:“第一個問題,我們的線索太少了,唯一能給我們指引的,隻有這兩張照片,而且……”他看了卓木強巴一眼,嚴峻道:“我至今不能肯定照片的真實性。”
卓木強巴微微笑道:“導師不用擔心。在聽到唐明的講述後,我馬上聯係過藏邊的朋友,他們已去蒙河探查過了,那裏確實有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行事舉止顛三倒四。據說,那人到蒙河已經快一年了,白日靠半乞半撿食為生,晚上躲在一處無人的破屋內。從照片上的日期看,唐濤是五月去的,而蒙河又是個小地方,沒有多少人,如果不出什麼意外,那個瘋子便應是唐濤嘴裏所說的蒙河瘋子了。既然唐濤能從他嘴裏探到消息,我們難道就不能麼?”
方新意味深長的看了卓木強巴一眼,笑道:“看來,你是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隻等說動我前往了啊。”卓木強巴憨厚一笑。方新轉瞬又搖頭道:“還是不行,這樣也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其中有幾點很重要,第一,那個瘋子是否便是唐濤所說的人,尚待肯定;第二,就算他真是那人,但他是瘋子,平時就神誌不清,就算我們找到他,他未必就能說出告訴唐濤的那番話來,而且,我們尚且不知道,唐濤是如何,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碰到那瘋子的,他是刻意去找他,還是無意中遇到?如果是刻意去找他,那他以前得到過什麼消息?我們毫無所知。如果沒有更充分的準備,這趟蒙河之行,恐怕要空跑一趟啊。”
卓木強巴眉頭一皺,暗忖導師說的極是,忙問道:“那,那我們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不然,我再飛美國一趟?”
“不!”方新一擺手道:“如果唐濤的病情沒有明顯的好轉,再去也是白搭,你和唐明還有聯係沒有?打個電話就知道。”
卓木強巴忙掏出手機,詢問起來,過了一會兒,關掉手機,臉色更凝重了,搖頭道:“情況沒有改觀。那現在該怎麼辦?”
方新長出一口氣,熟練的打開手提電腦,說道:“現在,我們就要靠朋友的幫助了。我把照片傳過去,給我在北京氣象站的朋友。”
卓木強巴不解道:“北京氣象站?”
方新指著照片,非常專業道:“從照片上看,照片裏模糊的植物能提供給我的線索,分別是園柏,麻黃,美花草,這些是在拍攝者附近的,這方枝園柏,生活三千至四千米,青海的久治,循化都有,喜陽坡;矮麻黃,兩千至四千六百米,青藏高原多處可見,喜陽坡,長在岩縫,沙礫,林緣之地;美花草就更多了,草甸,山腰多。這提示的地點,拍攝者是朝陽,西藏青海都處西,照片的日期是五月,是夏至後的第三天,太陽東起,跨過北回歸線附近,從夕陽投射的影子,我們以假設這株園柏垂直,那麼,通過影子傾斜度就可以算出太陽的仰角,通過與北回歸線太陽仰角做對比分析,就可以得出一個大致緯度線索,這種數碼相機大多是設定的北京時間,那麼當時的北京時間是下午五點十二分,我們既然知道了海拔範圍,同樣通過影子傾斜度,與當時北京同時間的傾斜度作對比,就可以推算大致的經度範圍。這樣一來,我們至少可以得到一個大概的經緯度範圍,不至於瞎貓捉耗子。”
信號傳來,方新點擊著電腦,道:“成了,他們在北京通過光影度對比,給我們發過來成像圖。”卓木強巴湊過頭來,隻見電腦裏一幅世界縮略圖上,一條豎向狹長的帶狀區域被標注出來,顯出與旁邊不同的桔黃色,帶狀區中間也有不少空區,與電腦下方用數字表明,他們的照片對比分析,其地理區域位置頭部在東經90.2——104.5,底部在東經86.5——91.5;緯度範圍是北緯26——37。卓木強巴喜道:“就在這個範圍內麼?那太好了,沒想到氣象局還有這樣的功能。”
方新一看,卻苦著臉搖頭道:“嗬,這個範圍太廣了,唉……,你看,這條彎曲的狹長帶,頭部在青海,穿到可可西裏無人區,尾部卻橫貫喜馬拉雅山脈,延伸至國外,囊括了尼泊爾,錫金,不丹等國。中間沒有變色的小區域便是包括了珠峰在內的幾座高山,這麼大的範圍,你怎麼找,他們的經度標注還不錯,緯度由於受到高山影響,確不能十分準確。看來我還要和地質局的朋友聯係聯係。”說著,又把照片在無線網上發了出去。接著道:“藏區有世界上最豐富的地貌和地質構造,你可對你的家鄉有足夠的了解?”
卓木強巴一愣,他除了犬以外,倒不覺對西藏有什麼特殊的,方新如教授學生般告訴他道:“喜馬拉雅山脈自西北向東南延伸,呈向南突出的弧形展布在青藏高原的南緣,與印度及喜馬拉雅山國尼泊爾和不丹毗鄰,俯瞰著印度次大陸的恒河和阿薩姆平原。高原北緣的昆侖山、阿爾金山和祁連山以4000—5000米的高差與亞洲中部幹旱荒漠區的塔裏木盆地及河西走廊相連。地勢高聳的西部為喀喇昆侖山脈和帕米爾高原,與西喜馬拉雅山的克什米爾地區、阿富汗和蘇聯接壤。高原東南部經由橫斷山脈連結鄰國緬甸和我國的雲南高原,並且瀕臨亞熱帶濕潤的“天府之國”——四川盆地,其邊界受玉龍山—龍門山深斷裂控製,以哈巴雪山、大雪山、夾金山、邛崍山及岷山的南麓和東麓為界。這是一片非常遼闊而聖潔的土地,世界的第三極啊!”說著,眼裏露出神往的色彩,方新教授七入西藏,不僅僅是為了獒,還為了那裏的山,那裏的人,那裏的藍天白雲;隻有站在藏區那片廣袤的土地,呼吸到微涼的風,才能明白,原來人可以和神,如此的接近,來自遠古對神的崇拜,在心底油然而生。
汽車飛馳,卓木強巴心情急迫且激動,他知道,教授的朋友,全都是世界級的各領域專家,他們得出的結論,精確度之高,是普通科研工作者望塵莫及的,若非教授的參與,這次行動,可能真要像教授所說的那樣,還為出發便已夭折。這也正是他苦苦邀請教授加入的原因。
信息傳送回來,電腦上的分析指出:“從照片上的高原植被分布,那是藏區高原無疑,上麵的石頭有凍蝕跡象,周圍地形為典型的第四紀古冰川地貌遺跡,遠山的冰帽顯示,那座山峰海拔高度至少在7000米以上。由於附近地區的喜濕植被和耐寒旱種植被同存,而當時的陽光照射幅度和植被倒伏度來看,照片上極有可能正受西風氣流分支的影響。綜上所訴,照片上的地理位置因該在喜馬拉雅山脈的中部偏東南向,可能越過國境線。”電腦上在氣象局發來的桔紅色區域中又用更深的大紅色畫出一塊,從珠峰以北畫到錫金和尼泊爾境內。方新一握拳,也忍不住激動道:“太好了!”
隻見電腦那頭的專家,打字回複調侃道:“老卡!又要進藏逮狗麼?聽說上次你進藏時,是把那話兒凍僵了才回來的。我一直想到上海來探望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方新教授笑著回複:“是腳指頭截去了,你老哥……”這時,機場已經遙遙在望了。
方新收起電腦,喃喃道:“入藏後,就不能無線上網了,隻是電腦裏的很多資料很有用處。對了,飛機先飛成都麼?”
卓木強巴微笑道:“不,我們直飛拉薩。”
“哦?”方新疑惑道:“好像這個時段,沒有直飛拉薩的航班吧?”
卓木強巴道:“因為是我們要去拉薩,所以就有了去那裏的直飛航班呢。”
進了機場,方新不由看了卓木強巴一眼,吸氣道:“軍用包機!”
[第二個瘋子]
卓木強巴看見方新有些驚訝,麵色有些得意的解釋道:“嗯,拉薩來的,沒花多少錢。”
方新道:“可是,軍用包機不在拉薩機場降落,在旁邊有個專用的軍用機場,離城還有一段距離呢。”
“什麼?”這番輪到卓木強巴吃驚了,他道:“我……我不知道啊,以前沒包過。我以為,它們都在拉薩機場起降的。”這是他為了討好導師,特意吩咐下人安排的,沒想到竟然不在拉薩降落,而屬下居然沒告知他,急得他直撓頭。
方新道:“不用著急,我打個電話,我和西藏軍區的一位領導頗有交情,上次也是坐他的飛機去西藏的,所以才知道這情況。”卓木強巴忙道:“不用,不用了。到時候安排人來接我們就是了。”
方新道:“他們不一定熟悉,我們就讓機場方麵替我們安排一下就好。這樣,我們就不用進拉薩,到時候直接從機場往南,看是先去你家還是先去蒙河?”說著,打了個電話,那位領導在外地,答應方新會替他們安排好的。他未曾想到,既然卓木強巴能搞到軍用包機,那自然和西藏那邊關係不淺。兩人遂登上軍用專機,從上海往西,朝著聖潔的高原,西藏飛去。
軍區某團,團長班覺次仁,是藏區本地人,長得牛高馬大,方麵闊口,兩道濃眉下,一雙厲眼透出煞氣。次仁剛吃過午飯,一名士兵來報,上級領導打來電話,某教授會乘A3097次專機在軍區機場降落,他們會從機場直赴蒙河,希望他能安排一下,準備輛車接應。
次仁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問道:“飛機什麼時候到?”
那士兵道:“大約還有二十分鍾左右。”
次仁對他旁邊的年輕軍官道:“小張,你和小黃一起去,去機場看看,怎麼說也是上級領導的朋友。”
那小張是次仁的副官,叫張立,分到西藏軍區兩年了,驍勇善戰,是軍區特衛團的精英力量。他身高一米七六,身體魁梧狀況僅次於團長班覺次仁,麵如刀削,目光如炬,其個人格擊和應變思維,在這個團不作第二人想。張立一算時間道:“可是,這條路到機場,至少還需要大概半個小時,剛下過雨,路不是很好走。”
次仁道:“欸,別著急,慢慢走,他們先到了就讓他們等一會兒吧,又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方新?這個名字好像聽說過,這人研究什麼的?”
那名叫小黃的士兵走到門口,才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對了團長,那專機是我們這邊派過去的那架。”
“哦,”次仁皺眉問道:“機上還有誰?”
小黃道:“聽機組人員說,包機的是名商人,叫卓木……卓木強巴?”
“強巴!強巴少爺!”次仁一聽,從躺下的床上跳了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道:“快,快去開車,去機場。我們要趕在飛機降落之前。”
小黃看了張立一眼,又道:“可是,去機場要半個小時左右啊,那條路也不好走……”
次仁已經大步到了門口,霍然回頭,斬釘截鐵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在二十分鍾內趕到機場!”他一瞪眼,看得小黃汗毛倒立。
二十分鍾後,當卓木強巴他們飛機飛臨機場時,次仁一行已經在機場迎候多時了,張立不解道:“團長,那個,強巴少爺,是什麼人啊?”因為次仁都稱其為少爺,張立也不敢嘴上不敬。次仁答道:“是德仁老爺的兒子。德仁老爺,是我們藏區南方,除活佛外最具智慧的人。”他看了一眼張立筆挺的身姿,對他道:“強巴少爺,曾是藏區兩屆庫拜的得主,高你半個頭。你雖然是我們團裏精英中的精英,但僅從身體格鬥來說,你未必能勝得了他。”
飛機落地,第一個跨出機倉的人,高大而剽悍的體型,嚴肅而剛毅的麵容,戴著副擋風鏡,雙手裏各拎著兩個箱子;風吹過,肌肉在一件淺灰色的大衣下顯得咄咄逼人。其後跟著一位頭發花白的精瘦老頭兒,一雙眼睛精光暗蘊,一看便叫人知道不是尋常人物。
次仁一見卓木強巴,笑臉迎上去,低下頭道:“強巴少爺,歡迎你回來。”
卓木強巴一愣,問道:“你是——”
次仁道:“次仁,班覺次仁,前一段時間我還隨同德仁老爺去岡仁波齊山拜祭呢。聽說強巴少爺一直在外經商,沒想到會親自回來。”
卓木強巴友好的笑笑,點了點頭,他比次仁還高出半頭,在人群中就像頭健壯的公牛,十分醒目。方新知道,德仁就是卓木強巴的父親,在西藏南部一帶很有影響力,其地位等同於半個活佛,他未曾想到的是,德仁老爺的影響力,竟然已經擴展到軍區了。
既然是相識,問題就好辦多了,次仁因為有事,不得已隻能讓張立親自陪卓木強巴和方新教授去蒙河一趟,一路上說了很多仰慕的話,又一直把他們送到軍區團部外好幾十裏。
路上,又飄起蒙蒙細雨,汽車平穩的行使在山南地區公路上,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一路上山路狹窄,峭壁懸崖,穿行在峽穀中,方新教授呼吸著純淨的空氣,沉浸在一種寧謐的氣氛中,心無塵染,一片空明。數小時前,還在中國最繁華的大都市,心情為是否去獲得生命中的名譽難以取舍而焦慮猶豫,現在,心情就如那細雨般將憂愁都飄逝,有的隻是靈魂深處的虔誠和一種對原始的向往。隻有西藏,這片世界最高的高原能帶給他這樣的衝動,這裏沒有滾滾的紅塵,沒有林立的高樓,這裏有的是被淨化的空氣,聖潔如仙女的神山。
卓木強巴的心情也被這無聲的世界所感染著,但他心中所想又是另一番滋味。好多年沒回來了,在各大城市中奔波,生命裏除了獒,已經很難被什麼所打動了,直到前段時間,才碰到那個讓他心中蕩起波瀾的人。而今,回到家鄉,這片用酥油茶和糌粑養育自己長大的地方,天空依然遼闊得沒有邊際,空氣也保留了那份熟悉的清新;遠遠的高山巨人般矗立,數千萬年來,就這樣傲視著這片大地,是它們,用聖潔的乳汁養育了這片大地上生存的生命。可是,大地依然變了,文明邁開它那巨大的腳步,正踏入這最後一片伊甸園之中;文明的人們,充滿對伊甸園的向往而來到這裏,同時,他們亦帶來文明,這廣袤的伊甸園,正變成文明的城市。看不見,再難以看見,那公路不曾出現的地方,那成群的野生牛羊奔騰;再難看見,藏袍著身,背負行囊的朝拜者。小時候自己曾給他們送過食物,他們從藏區各地,三步一叩首,五體投地的拜下去,有的曆經數年,就那樣一直拜伏近千公裏,一直拜到他們心中的神殿拉薩,聖山岡仁波齊。還有不幸的人,便死於沿途的荒野中。那近似苦修的行程,數萬次重複如一的動作,卻是那般單純與執著,隻為一生中能去一次心中的聖地。
經過羊卓雍錯時,開車的張立得意的向車上的客人介紹道:“這就是西藏著名的羊卓雍錯湖了,藏語裏的意思是珊瑚湖,它不僅生出許多分枝,向珊瑚一樣,而且湖水呈現出五彩的顏色,也如珊瑚般美麗。當地傳說,它是……”他緘然住口,因為通過反光鏡,發現身後的客人,早已閉上雙眼,雙手合十放在胸口,他們比自己更懂這“仙女的眼睛”。
他們穿越羊卓雍錯湖,汽車拐向西,朝日喀則地區前進。
蒙河,在當地的地級單位,相當於我們所說縣城的區鄉下麵一個村落的某組第幾大隊,這樣生僻的地名,外人自然根本無法得知。但它占地依然橫六七裏,縱向十幾裏,伏在山中,有一條街道,路邊聚集成居民區,有近百戶人家。
山路崎嶇,待卓木強巴他們趕到蒙河時,已經快天黑了,詢問了當地居民,他們找到了蒙河的那個瘋子。張立看此人蓬頭垢麵,穿著破爛的藏袍,外麵套了件黑漆漆的無袖坎肩,胸口掛了個六臂菩薩像,躺在一條同樣滿是油汙剩羮毛毯上;他不由皺起眉頭,也不過分靠近。
方新看這人時,卻是吃了一驚,首先那人胸口掛的黃色六臂菩薩,且不論它是銅是金,那可是一尊三十一世讚普塑麵像,其文化價值和曆史價值是不可估量的,在上海拍賣行,這樣的東西,其底價是需要以百萬作為基本單位來估價的;其次是地上那毛毯,雖然肮髒不堪,可上麵的圖案依然清晰可辨,是釋迦的拈花示道圖,旁邊坐著微笑的是摩柯迦葉,餘半距上前的大梵天王,交頭接耳的迦樓羅尊者和地藏菩薩,右首是南無觀音大士等,人物麵容,無不畏妙維肖。方新心中暗忖:“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因該是一幅宋朝以前的精美唐卡,用的刺繡技藝。這樣的東西,是無法用價值來估量的。”而那人的頭飾腰飾,看似破爛,但都非庸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