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3)

張立換了隻耳塞,瞬間,屋子裏的聲音都被放大了,呼吸聲、輕微的腳步聲、風吹動的聲音。張立仔細地辨認著,三人踏著細碎的腳步,一步步向前挪去。

過了片刻,西米對黑暗中的馬索道:“你認為從這排房屋的另一端走到這裏,需要多少時間?”

馬索道:“嗯,半分鍾?”

西米道:“這就對了,他們遲遲沒來,一定知道了我們在半路伏擊,糟糕!他們有通訊器,知道我們沒有走出這房子!”

馬索道:“他們怎麼知道我們沒有穿出去進入紅樹林呢?”

西米道:“蠢貨,你以為魯莫人還會區分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嗎?你又不是操獸師!還有那些機關陣,想必他們也已經見識過了。走!先出去。”當下翻出窗戶,西米在泥地上狠狠踩了幾腳,用一種奇怪的步伐,毛著腰沿著牆根一溜小跑。

張立聽到了一些嘈雜的聲音,但他不像牛二娃,接受過那種專業訓練,他甚至不能區分那些嘈雜的聲音是腳步踩著草發出的,還是風吹過樹發出的。眼看離屋舍尾端近了,張立取下耳塞搖頭,表示無法找出敵人所在。

西米和馬索藏身在最靠近房屋的一株樹後,西米思索道:“一定要想辦法吸引開狙擊手的注意力。可是屋頂上和窗戶後的兩處伏擊點就像可以隨時相互轉換的盾牌和矛,防禦和攻擊,都是相輔相成的,要攻擊他們,必須搶占更高的地方。但是橫向高地已經被他們占領了,我們唯一可做的……”他抬頭看了看箭塔。

馬索慌道:“可是,你不是說,那裏是極端危險的地方嗎?最有可能成為攻擊的目標就是那裏啊!”

西米冷笑道:“沒錯,可是有時,最危險的地方,也正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得冒險賭一把。他們會認為,天色越來越暗,這高聳的箭塔就像一個標誌,最容易吸引目光,反而忽略掉那裏。如果占據箭塔,解決掉屋頂上的敵人,馬上撤離,並非不可能。隻是,我們不能同時行動。”

馬索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道:“西米老大,你,你是說,我們分開行動?”

西米盯著馬索道:“你害怕?你也算跟著莫金出生人死這麼多年了,我很懷疑,就你這熊樣,你是怎麼活到今天的?你給我記住,如果不按我說的做,很可能,這裏就是我們兩人的葬身之地,隻有博一把,才有贏的希望。”

馬索麵無人色地點了點頭,眼裏露出深深的懼意。西米滿意地看著馬索,緊緊抓住這個高個子的雙肩給他勇氣,鼓勵他道:“你做得到的。現在,我要你繞到他們的後麵,然後……”

陰暗處,一個閃著紅光的小球滴溜溜向前滾去,這是張立昨晚利用現有設備改進的吸引彈,那一閃一閃的紅光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炸彈或是閃爆等武器。而事實上,這個小球隻會閃紅光,沒有任何危險性,但是如果敵人在屋內,會因此而迅速作出反應,不管他們是開槍射擊還是越窗而跑,都會暴露出來。

沒有動靜,屋內沒有人。卓木強巴不由詫異起來,難道敵人插翅飛了?還是說,根本就沒有敵人,一切隻是他們的猜測?

張立鬆了口氣,將槍口下垂道:“呼,看來是我們多心了。”

“不,有敵人,他們出去了,在窗外!”卓木強巴看著在風中翻拍的窗戶,肯定道。

張立趕緊又端起槍,道:“怎麼可能,他們瘋了嗎?外麵是魯莫人的地盤,還是說,他們因為害怕而顧頭不顧尾了?”

嶽陽道:“強巴少爺說得不錯,他們曾在這裏埋伏過,就在我們到來之前,剛剛離開!”他指了指一處角落,在那裏有明顯的剛剛留下的痕跡。

卓木強巴道:“紅樹林裏有機關陣,魯莫人和錯日之間還有一條緩衝帶,他們應該就是利用了這緩衝地帶進行迂回。現在的問題是,他們下一步想做什麼?”他的思緒飛快轉動。敵人為什麼離開這裏?也就是說,敵人知道己方已經警覺,是了,己方沒有看見敵人,但敵人已經觀察過己方。敵人知道我們擁有的武器和人數,他們離開,是說他們的武器和人數不及我們。但是在紅樹林裏迂回,就是在生死邊緣舞蹈,他們的目的應該是搶奪我們乘坐的小船,但是如今製高點被我們控製著,他們如何才能去礁石區呢?

這時,方新教授的話適時地回蕩在耳邊:“當你猶豫的時候,不妨聽聽大家的意見,特別是專家的意見。”而此時,還有兩名特種作戰專家都沒發表意見呢。

“各位,有什麼好的建議?”卓木強巴詢問道,通過通訊器。他們得到的消息都是一致的。呂競男馬上回複道:“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奪取我們的船,他們回避我們,至少說明他們自認為處於弱勢。處於弱勢的群體想在我們的包圍下取得成功,他們就必須吸引開我們的注意力,而再過不久,黑暗也將是他們的一大保障,那個時候人數和武器的優勢將消失。

而嶽陽經過幾番試探,已經判斷出敵人沒有在窗外的紅樹林對窗戶進行瞄準,他躍出窗外觀察,張立掩護。嶽陽觀察後道:“腳印很亂,無法判斷有多少敵人,等等……雖然腳印的高低深淺都不同,不過鞋印是一樣,隻有兩款型號……沒錯,隻有兩款!”

“腳印是怎麼個亂法?”巴桑開口道。

“嗯,顯然敵人通過前進和倒退走將兩行足印踩作了數行,而且故意重踏和放輕腳步,若不是停下來仔細觀察,很難分辨。”嶽陽最後補充道:“應該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普通人稍加訓練都很容易做到。”

巴桑卻再度問道:“你再看仔細點,是不是多數腳印前重後輕?”

嶽陽道:“好像是前腳掌落地的時間居多,不過那個大一號的腳印很正常。”

“那些偽裝的足印有多長?”

“呃……不知道,我所能看到的都是這樣。奇怪,時間不夠啊,怎麼能留下這麼長一串多人行走的足印?難道是我弄錯了?”

“窗戶上有沒有釘子或是別的什麼東西?”巴桑又道。他似乎捕捉到什麼,很少聽到他如此反複的詢問。

“沒有,”嶽陽道,“不過有一個釘孔,有什麼用嗎?”

巴桑沒有回答,不過他鼻孔中似乎輕輕冷哼了一聲。

呂競男道:“隻有兩個敵人,他們想要避開我們的封鎖。吸引我們的注意就更困難了,他們集體行動,不敢貿然分散開來,應該是沒有通訊係統,怕分散開無法相互支援。而且他們一直沒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雖然我們看不見他們,但他們也不知道我們的具體布置。我想,他們也隻是靠猜測來判斷我們的部署,如果我們在他們想不到的地方重新布置,說不定有所收獲。”

“不,”巴桑打斷道,“他們看得見我們。”

“什麼?”

“那些打開的窗戶,不僅僅是迷惑敵人那麼簡單,那是我們藍蜘蛛的鏡光之舞。在我們藍蜘蛛的製服上,哪怕再不起眼的一個東西,諸如一顆紐扣,或是一個軍銜、軍徽一類的裝飾,都有它的用途。它們就好比汽車的後視鏡一樣,能夠在特殊環境下為我們提供大量的信息。在那些打開的窗戶旁邊,隻需要一枚小小的圖釘,就能將我們暴露在敵人麵

前。而精通鏡光之舞的藍蜘蛛,根本不需要調整或測量,甚至在奔跑途中就能準確地布置數十枚圖釘一類的反光器械,通過光線的層層反射,最後將所需要的信息傳入自己的視野。”

“巴桑大哥,你是說,在我們的敵人中,有一個人是你們藍蜘蛛特種部隊的?”嶽陽不解道:“你能肯定?”

巴桑道:“不錯,你在窗戶外對足印的判斷是正確的,的確隻有兩個人,其中一個,使用的是我們藍蜘蛛的踢踏舞步,在快速逃跑或行進中,用來迷惑敵人。他根本沒有後退,所謂的踢踏舞步,就好像跳踢踏舞一樣,通過腳掌連續的快速移動,原本常人奔跑時一步就能跨過的距離,我們能把它變成好像有十幾人在這裏踩過一樣.而這種迷惑跑法的最大優勢就是.它並不影響我們的奔跑速度。雖然步幅變小.而且增加了橫向偏移,但是我們的起腳落腳的頻率卻大大提高。不過。這種踢踏舞步同樣隻適合於特殊環境,比如現在的泥地和適合藏身的紅樹林。”

張立突然道:“巴桑大哥,你說除了你之外,不是隻有那一個……”

“嗯,西米,代號金絲蜘。”巴桑肯定道。

巴桑的話語中,透著某種興奮。卓木強巴甚至能感覺到,那是一個嗜血的獵殺者遇到可以捕食的同類時,發出那種挑釁的興奮的信號!卓木強巴問道:“那麼,我們現在該做些什麼變動?如果是你們藍蜘蛛,你們會怎麼辦?”

巴桑冷笑道:“迷惑敵人!”

紅樹林裏,西米玩弄著手中的一粒金屬紐扣,突然,他手上的動作停下來,遠處的屋頂上有人匍匐移動,光線通過另一枚早就埋設好的反光器將信息傳遞過來。雖然在紐扣裏,要分辨有沒有人移動不會比分辨一根蛛絲的粗細更容易,但是西米的眼睛仿佛不屬於人類,他就是捕捉到了這一微弱的信息。西米心中冷笑道:“終於發現在右側架設狙擊點的視野死角了嗎?我的那位老朋友,也該發現我留給他的特殊信息了,他是那麼的想置我於死地。他想要出乎我預料的話,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迷惑住我的視線,這樣一來,就會調整位置。馬索來不及去設定點布置,那個蠢貨在半路就會被發現,但是他的實力應該還能支撐一陣子,那就是我要等待的機會。”西米很滿意,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中。

馬索瞅準一個機會,從紅樹林躥出來,貼在了橫向牆根下。他不敢在紅樹林裏待太久,一是那裏遠離屋舍,越是靠近屋舍右邊,在紅樹林裏移動時被發現的可能性就越大;二是紅樹林裏的聲音越來越近,那是一種讓他心悸的聲音,這裏沒有半點偽裝的成分。如今的位置應該是安全的,馬索思考著,隻要自己足夠小心,就能抵達西米所說的位置。隻是,到時候,西米真的會按照他們的計劃登上箭塔,幹掉一兩個狙擊手嗎?馬索又將西米的計劃在腦海中構思了一遍,裏麵找不出破綻,似乎很合理。他猶豫著,是放棄西米還是繼續與西米合作?能有一個人擋在自己前麵還是要安全些,反複權衡後,馬索繼續沿著牆根躡行,就像一隻鬼鬼祟祟的碩鼠。

剛走出兩步,突然一抹灰飄落在馬索的鼻尖上。馬索突然像標槍一樣貼牆站得筆直,屋頂上有人!雖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但是那細微的摩擦改變了原本灰塵的位置,導致最邊緣的灰塵掉落下來。馬索驚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同時他的思緒飛快地運轉起來。為什麼屋頂會有人?

在他們的計劃中,可沒有預計敵人會四處活動,這不是暴露目標讓他們打嗎?除非敵人知道他們的人數和裝備,還知道他們也在移動,而且是分散開來的。來不及思考了,馬索突然有不祥的預感,他緩緩地抬起一條腿來,搭在窗戶上,跟著手放平,身體重心移到手臂和那條腿上,向屋內翻過去,就像一隻笨拙的烏龜,雖然緩慢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馬索剛剛進入屋內,嶽陽就沿著牆根轉了出來,他一麵警惕地看著紅樹林,一麵順著牆根搜尋足跡。馬索在屋內還沒喘過氣來,張立也在屋內從另一麵繞過來。此時的馬索突然不再是那個戰戰兢兢的膽小鬼,他仿佛變了個人一般,屏住了呼吸,全身毛孔收縮,身體開始變得和牆麵一樣冰冷。他藏身在窗戶下的絕對黑暗中,與黑暗融為了一體,身體的姿勢像是床頭櫃,就算張立帶著夜視鏡恐怕也無法將他辨認出來,更何況他們沒有夜視器材。

為了以防萬一,馬索的手已然握住了獵刀,他的眼睛就像毒蛇一樣盯住自己的獵物,但那雙眸子竟然沒有一絲光亮透露出來,此時的馬索,比綁架唐敏時更加可怕。張立持槍在屋內搜索著可疑的目標,不過按照強巴少爺他們的計劃,這隻是做個樣子給敵人看看罷了,何況現在天色已經瀕臨黑暗,屋內到處都是視力無法穿透的死角。嶽陽從窗外走過,跟張立打了個招呼,張立一笑,向窗戶走去。馬索在黑暗中看著自己的獵物越來越近,他握刀的手也漸漸握緊。

一步,兩步,三步……馬索的瞳孔在縮緊,他竭力讓自己那狂跳的心平息下來。終於,張立在距馬索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停下,他的腳尖隻差一點就碰到馬索的鼻尖,馬索已經能聞到那鞋內傳來的腳臭。“嘿,你說這個辦法有沒有效果?”張立道。

嶽陽沒有停下腳步,回答道:“你想聽我的看法?我這樣告訴你好了。或許隻有藍蜘蛛,才知道該怎麼對付藍蜘蛛。繼續執行吧。你這樣會被敵人看破的。”他從窗外走了過去。

張立將頭伸出窗戶看了看,紅樹林裏沒有任何異常.馬索在張立腳下,他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他就快憋不住氣了。而那緊閉的毛孔也快無法控製了,一層蒙蒙細汗,正掙紮著從毛孔裏鑽出來。但他還在苦苦忍耐,不能殺這個人,他們有通訊器,哪怕發出一絲一毫響動.就會驚醒他們的同夥,到時候自己就成為眾矢之的,而西米就有機可乘了。為什麼突然會有這種調整?難道說,這一切也在西米的算計之中?他早就計算好了我會暴露出來?他根本就不打算上箭塔,他需要我為他爭取時間讓他奪船而逃?好極了,我原本打算利用你做擋箭牌,沒想到你反過來利用我做了擋箭牌。西米,很好,你很好!此時的馬索,哪裏還有半分蠢態,那毒蛇一般的眸子,簡直就和他的老板莫金一模一樣!

張立漸漸遠去,他沒有感覺到馬索的存在,嶽陽和房頂上的巴桑也一樣。如果他們知道,馬索在他們三人的搜索網中的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落避了過去,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

西米靜靜地等待著,可是很快他就發現,已經超出他預計的時間了。沒有任何響動,卓木強巴等人依然在有條不紊地調整著位置,如果馬索是按計劃行進的話,不可能不碰到他們。難道說馬索毫無聲息地幹掉了其中的一個?不,那群人可是接受過特殊訓練的,在通訊器全開的情況下,哪怕一隻蚊子接近其中的一人,其餘的人也都會感應到。那就隻剩一種可能了——馬索躲開了他們!西米笑了,這個馬索,竟然比他預料中還要強一點點。不過沒關係,他還有另一套計劃,馬索那人對於計謀可以說很白癡,如果他能避開卓木強巴他們抵達埋伏點,原本該兩邊同時有所響動,如果自己這邊沒有反應,那麼馬索同樣會成功地把這些人吸引過去。到時候,他要麼以寡敵眾,要麼逃入紅樹林。你就自祈多幅吧。馬索……

呂競男和亞拉法師依然守護在原來的地方,他們全神盯著左邊屋舍,那是敵人最後要突破的防線。突然,身後有極其微弱的響動,亞拉法師低聲道:“我去看看。”

呂競男道:“小心點。”亞拉法師就像幽靈一樣退下屋頂,這次連西米也無法從紐扣中捕捉到那遠處的變動。

沒多久,亞拉法師道:“我發現了他們中的一個人留下的半個機關,顯然他們是想讓大片的紅樹林同時發出響動,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但是這個機關布置者顯然失敗了,他不敢肯定他發出的響動是否驚動了我們,所以逃進了紅樹林。”

“不是那隻蜘蛛。”巴桑肯定道:“藍蜘蛛絕不會落荒而逃,如果疑似暴露,他會就地隱藏,伺機攻擊。”

“那麼說,逃走的是一個膽小鬼了。”嶽陽道。

“紅樹林會成為他的好歸宿。”張立輕鬆道。如今他們麵對的敵人就隻剩一個了,而且那個還傻乎乎地等著同伴完成計劃,應該不知道他的同伴已經逃之夭夭了。

呂競男道:“別放鬆,剩下的可能是蜘蛛,他們最後還是選擇分散開來,看來是準備冒死一搏了。如果同時營造大量紅樹林晃動,加上現在的天色,的確可以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問題是,分散我們注意力之後,他們下一步會采取什麼行動?”

卓木強巴道:“他們可以利用這一間隙前往礁石灘,但是風險太大,他們應該知道,我們就算受到影響也不會放鬆盯著懸崖邊緣的。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利用這一間隙搶占有利地形,這或許是我們容易忽略的。”

“箭塔!”呂競男道,那原本就是他們考慮過敵人可能會去的三個地點之一。

“那我們可以搶先做好布置,可是,怎麼才能讓那隻蜘蛛現身呢?”張立道。

“我們讓紅樹林動起來不就知道了?”巴桑道。

嶽陽道:“哦,將計就計,好辦法。”

西米繼續把玩著紐扣,計算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他長舒一口氣.調整著精神狀態,就好像百米跑運動員一樣.接下來.必須讓身體和精神都達到最佳狀態,任何一點失誤,都可能是致命的。他仰望箭塔。那是昏暗天際的一柄標槍,西米的瞳孔散大開來.清晰地看到箭塔上每一塊磚的縫隙,以及塔頂每一根蒿草,現在的狀態是最好的。有機會登上去看看也該不錯,隻可惜不是這次。

“嘩啦!”仿佛是波浪湧過,對麵的紅樹林發出了陣陣響聲。馬索得手了!西米開始加速,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懸崖邊緣衝去,凹形房屋將阻擋卓木強巴等人的視力,這個機會將讓他穿越狙擊手的視野盲點。直到箭塔下麵。接下來,他布置的機關又能為他提供一次機會,而暴露的馬索也該分散敵人的注意,那麼,他就能順利抵達懸崖邊緣了。

可惜,西米一現身,就馬上被狙擊手捕捉到了。嶽陽道:“看到他了,去了箭塔。”

卓木強巴道:“縮小包圍,無論如何,不能放過。”

“明白。”

西米靠在箭塔後,大口地喘息著,並不是急速奔跑讓他感到疲憊。而是剛才發生的事情險些要了他的命。沒想到,敵人一番調動之後,狙擊手還是盯著這個位置,根本就不為那響動所襲擾。現在他隻期盼敵人並沒在瞄準器中看到自己,不過要想衝到懸崖邊想來是不可能了,媽的,拚了!西米一發狠,開始向箭塔上攀爬。

西米計劃著,如果敵人沒有發現自己,那麼可以觀察敵人的動向,隻要馬索被發現,那麼自己還是有機會;如果敵人已經看到了自己,那麼搶先襲擊狙擊手,然後看看能不能搜尋到馬索,如果幫他收拾掉一兩個尾巴,這家夥將對自己感恩戴德,而這對居高臨下的自己不過是小事一樁。然後就是硬對硬的攻防戰了,那比的是誰的槍快、心狠、手穩……眼看箭塔哨所就快到了,突然上麵竟然探出一個人來,是光頭!那群人裏最厲害的,而且還拿著武器!西米幾乎沒有多想,就直接放棄了攀爬箭塔,從十幾米高的地方跳了下去,落地時就勢翻滾了兩圈,卸掉了下墜力,這是傘兵都會的高空跳。

可是,當西米站起來時,身邊又多了三支槍,而其中的一人,正是他那老戰友,同為藍蜘蛛的巴桑。西米慘笑,他知道,這次自己輸了,輸得很徹底,可是,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他不明白。

西米的槍掉在地上,張立敏捷地拿過槍,接著打量著西米,那遊移的眼神似乎在回想。

西米突然明白過來,是馬索!馬索沒有按計劃進行,他一定用了什麼辦法,讓這群人注意到自己的意圖,並反過來利用自己的意圖包圍了自己。可是,馬索他自己呢?他唯一可去的地方就是紅樹林,難道他不怕那些食人的蜥蜴?難道說!難道說——那個家夥一開始就在偽裝自己!膽小,愚蠢,缺乏思考和野外經驗,不依附強大的存在就無法生存,難道這一切都是那個家夥偽裝出來的?天哪,他能跟在莫金身邊那麼多年,而莫金又是什麼樣的人,自己竟然完全沒有留意這一點。不,是那家夥裝得實在太像了!連操獸師也是聽他說起的,說不定他真的知道如何躲避那些蜥蜴的襲擊。而他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和自己一起狼狽地逃,為的隻是讓別人注意到自己,而忽略掉他。可怕的家夥,簡直不是人,和莫金在一起的都不是人!

巴桑冷冷道:“你輸了!”

西米閉上眼睛,喉結上下聳動著,低聲道:“你來遲了!”

巴桑道:“是的,我遲到了十八年!十八年前你就該死了!你為什麼要留著那道恥辱的印記,卑微地活著?你還算金絲蜘嗎?”

西米的雙眼陡然睜開,厲聲道:“因為我還不想死!誰他媽的想死在那些野獸嘴裏?”旋即帶著一絲驚奇:“馬龍騎,你都記起來了?”

藍蜘蛛對決

巴桑道:“雖不是全部,但是你的所作所為,我已經記起來了!十八年前,是你偷吃了狼崽,才引來狼的攻擊!而後又是你出賣了所有的人,才能苟活下去。是你將我們引入了狼群的包圍圈,是你給狼群留下引路的標記,全都是你幹的!”

西米暴喝一聲:“胡說!”跟著聲音委靡下來,喃喃辯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那些狼,絕不是因為我吃了狼崽才襲擊我們的!我也一直在找,一定有別的原因,否則,我不可能活下來,你也不可能!”

巴桑斬釘截鐵道:“我不管你怎麼說,從雪山上活下來,我忘了很多,隻有一件事,我一直記著,那就是殺了你!”

西米三角眼輕顫,終於道:“好啊!是該結束了!你以為這些年我好過嗎?風蠍、斑漏鬥、北極狼,他們死前的樣子,我一直忘不掉,每天都活在噩夢中。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對蜘蛛們有個交代了。“

巴桑突然道:“強巴少爺,請把他交給我。”

“他是你的了。”卓木強巴能從巴桑的眼中看到怒火,然後他將視線移向西米身後的天空。聖域的天空就像眯成一條縫的眼睛,是深藍色的,今夜是走不掉了。

巴桑從張立手裏拿過繳獲西米的佩刀,也是水滴狀的尼泊爾彎刀,重新扔到西米腳下,道:“我給你機會,再活一次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