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還記得永晴死時的模樣，我在她墳前發誓會替她報仇，但是現在三年過去了，我卻什麼都還沒做，我感覺我很對不起她！”南墨笙手肘抵著床沿，撐著腦袋。
獨孤霜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他低而哀傷的聲音裏，不難知道他心裏的憤怒、內疚和痛苦。
但她卻再次怔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安慰南墨笙？可她並不擅長；跟著他義憤填膺地罵南夕月？這樣似乎除了繼續增添他心裏的憤怒和怨恨之外，並無其他實質性作用。
對於這樣特殊的事情，任何語言都顯得慘白無力，她還沒開口，便覺得不該開口。於是隻能沉默的，偷偷看著南墨笙的背影，眼神哀憐。
其實她也弄不清楚自己眼神裏的具體含義，但絕對不是同情憐憫，如果是有疼痛，也是替南墨笙心疼。心疼他有著這樣痛苦的記憶，麵上卻還是能時常展現出輕鬆溫柔的笑意；心疼他有仇不能報，還得經常對殺死自己心愛人的魔女卑躬屈膝……
這樣的日子是何等的痛苦？如果她是南墨笙，一定支撐不了。一定會像瘋子一般，喊打喊殺地去找南夕月，就算是不能殺了她，但也能給自己一種解脫的方式。
“你在想什麼？”南墨笙的聲音再次響起時，已然恢複到了以往的溫潤有性。
在獨孤霜遊神的時候，他已然轉頭，看到她那副模樣，不禁反問。所以當獨孤霜回過神來，抬頭便觸碰到了南墨笙詢問的目光。
“沒，沒什麼！”獨孤霜的麵上是難以掩飾的尷尬。
南墨笙既然問她了，她至少也該說點什麼，讓他心裏好受些吧！但她卻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不去跟公主一決生死吧？”南墨笙緩緩開口，道出了獨孤霜心裏的話。
獨孤霜猛地又是一怔，麵上的表情尷尬到了極點，但是她對麵的南墨笙卻是露出了一絲笑容，像在講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一般，保持著他一貫特有的溫和氣質。
“你一定在想，我不這麼做，是因為貪慕榮華富貴，是因為我的丞相之位是吧？”南墨笙又問。
“不！”獨孤霜被卡住的喉嚨，終於在他這問題下發出聲來：“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她站起身來看著南墨笙，鄭重地表達出了自己內心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燭光的關係，她發現在她說出這話後，南墨笙的眼裏閃過一點亮光。
不過是很快地閃過，很快他便低下頭去繼續說：“其實我又何嚐不想對這件事做個徹底了結呢？但是有時候人的一生是不由自己的！皇後她對我有恩，不隻一次地幫過我，救我性命，我實在下不了手。再加上我娘去世時，逼我發毒誓，一定要終身效忠皇上，做一個廉政愛民之人。為了讓娘走得安心，我答應了她，但是卻因此而失信於永晴！我南墨笙向來不食言，卻食言於對永晴的諾言，無論是在她生前還是死後……”
南墨笙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是一陣風吹來都可以刮走一般。雖然他低著頭，獨孤霜看不真切他的麵容，但是愧疚之情，溢於言表，這是每一個聽了他這番話都可以明於胸中的。
“永晴她才不想你兌現什麼諾言呢！她一定寧願你失信於她。”獨孤霜終於忍耐不住了，決定將心裏醞釀已久的話說出來：“若是你終日因她而活得很痛苦，我想永晴在九泉之下看見了也不會瞑目的。所以南墨笙，你不要再為報不報仇的事情而內疚自責，使自己痛苦不已，你應該往好的方麵去看。人生多變，一定會有一些人事的出現來彌補你失去的缺陷，隻要你肯用心活下去，就一定發現值得你活下去的理由。比如……”
“比如再遇到一個像永晴一樣好的女孩是嗎？”最終還是南墨笙開口打破沉默，解救窘迫到了極點的獨孤霜。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就不再多說了。不過你一定要相信這話是真的，永晴她那麼愛你，一定會保佑你遇到個跟她一樣好的女孩。”獨孤霜拍著南墨笙的肩膀說道。
她不知道她此刻臉上的笑容，印在南墨笙的眼中是那樣溫柔迷人，如花似玉，令人見了就不願再挪開目光。
“我相信一定會遇到的！”南墨笙嘴角揚起笑容，像是被風吹開的一般。
獨孤霜並沒注意到南墨笙的目光，隻是聽他那麼說，感覺自己的安慰語言奏效，頓時心情大好，笑得非常燦爛。
這更加令南墨笙不舍得收回目光，霎時間隻覺得他的整顆心，都能在這如花如月的笑容中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