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文蓮驚訝地發現,嫂嫂此時直著身子坐在床上,凝然不動,異常平靜,卻又若有所思,與剛才判若兩人。
謝萍掀開被子,用雙手撐著下床立地,說道:“文達,我看還是小心為妙,邵海那夥人如果真的跟蹤到這個村,我們被發現是遲早的事,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到別的地方躲一段時間,把這個關口過了,在作打算。”
不待丈夫開口,謝萍又對文蓮說道:“阿蓮,這段時間你對我一家人盡心照顧,我至死不忘,感激的話我就不說了。時至今日,那些鷹犬已經逼近家門來了,他們的後台權勢遮天,個個殺人不眨眼,我不想連累你和郝良,如果被他們發現,知道我和雲兒就藏在你家,你和郝良全家性命頃刻不保。我和文達今天就離開這裏。”
謝萍說完,把雲兒從床上裏側抱過來,忙著給他換上幹淨的尿布。
王文達聽妻子說得有道理,也不再抱幻想了,一麵嘴裏說著:“妹妹,等我在別的地方安頓下來,我會給你捎信的。”一麵也跟著收拾行李,從床旁衣櫃裏取出一些換洗的衣物,用兩大塊藍布挽了兩個包袱,又從衣櫃頂上取下從老家攜帶過來的小紅木箱子,從身上取出鑰匙,打開懸掛在箱子外麵的銅鎖,從中取出一些散碎銀兩,放在床上,又從牆角處取過行醫看病的藥箱......
文蓮呆立在一旁,如泥雕木塑,此情此景,仿佛在夢中,半天才回過神來,剛待要問個明白仔細,隻見哥嫂二人,在屋子裏走過來走過去,收東拾西,忙過不停,實在不忍心給他們添忙堵亂,又見雲兒也醒了,坐在床上,望著大人嘻嘻地笑,一件事襲入文蓮心頭,她悄悄轉身離去,回到自己的房間,從衣櫃裏取出一件乖巧可愛的粉紅色小衣——正是自己利用這幾日的閑暇時間,給雲兒縫製的新衣。早晨自己還在美滋滋地憧憬,大年初一,自己和丈夫郝良親手給雲兒穿上,誰知幾個時辰過去了,現在卻突然麵臨著生離死別,郝良還在路上未回來,自己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他興衝衝地去買年貨,高高興興回來,見親人離去,滿屋冷清,得知真相後一定很難受。不知不覺間,文蓮眼裏已噙滿了淚水,想著哥嫂這次逃難而去,前途未卜,禍福難測,更不知何年何月,親人才得以重逢團圓,想到深處,滾滾淚水不禁奪目而出,轉念又想到,眼下形勢緊急,自己應該幫哥嫂做些什麼,而不是躲在這裏,隻顧自己傷心落淚,不禁有些自責,深歎了口氣,拭幹淚水,拿著新衣,轉身回到哥嫂房間,見他們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文達正往藥箱裏添加幾日前從山上采回炮製好的幾樣草藥,謝萍坐在床沿邊,正在把一些衣物和小紅木箱子分別放進兩個包袱裏,緊緊束好,包袱旁邊放著一件小巧別致的玉器,雲兒已戴上了一頂金絲鑲邊絨帽,坐在床上玩呢。
謝萍抬起頭,看見文蓮眼圈紅紅的,手裏拿著一件粉紅新衣,走到床邊,給雲兒穿上,說道:
“雲兒乖,來,穿上姑姑給你做的新衣,穿上後,今後無論你在哪裏,就當是姑姑在你身邊,在抱著你。”
謝萍在旁聽了,心口發痛,如萬箭攢心,又見文蓮眼圈兒發紅,連忙拉住她的手說道:
“我們暫且去別的地方躲一躲,等風頭過了,也許就兩三個月吧,就回來了,你也別太傷心......”
“雲兒還小,你們帶著他外出逃難,也不方便,我也不放心,不如讓他留在我這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