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到淩晨四點多,等到所有的輸液瓶都沒了液體,護士來取走針頭,宮城才算是慢慢熟睡了過去。
次日是個好天氣,六七點的時候陽光就溫柔地撒了下來,雖然沒什麼明顯的溫度,但那黃燦燦的光還是給人帶來了無限的希望。
洛柒夕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醒來的,被窗外的陽光晃了晃眼,她想抬起手遮擋一下,手動了一下卻沒舉起來,疑惑地看過去,發現自己的手被宮城握得緊緊的,自己的手是暖的,但是宮城的手卻有些冰涼。
她怔怔地看著宮城還是熟睡的側臉,五味陳雜。
不是沒有看到他的努力,隻是現在的自己,什麼都不記得的自己,給他任何承諾都是對他的不負責任。
她歎了口氣,一雙眼裏都是無奈和微微的心疼,盯著宮城半晌,最終隻是轉過頭去看窗外的景色。
眼裏翻沉著思慮,想到昨晚沒有回答的那個問題,她看著窗外想著想著發起呆來。
宮城醒來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他似乎很驚訝自己比洛柒夕起得遲,但那驚訝也隻是一閃而過,快得像是洛柒夕的錯覺。
“感覺怎麼樣?”明明是例行公事的詢問,停在洛柒夕耳裏偏偏聽出了焦急和關切,洛柒夕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不然怎麼會把他那句死板的話聽出這麼多意味來。
她將苦笑掩在眼底,盯著潔白的床單,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像個剛清醒的病人那樣,“好多了。”
睡了一晚上,再劇烈的疼痛都得到了一絲緩解,她輕輕抬了抬自己的手臂,示意他可以放開自己的手了。
宮城瞄了一眼,握得更緊,對於自己的行為沒有任何解釋。
他就那麼看著洛柒夕,狹長的眼裏看不出什麼大的情緒,洛柒夕甚至都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說什麼,而他隻是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怕一鬆手她就跑了一樣。
“我現在還是病人,又不會跑掉。”試圖緩衝這種氣氛的洛柒夕揚起一個堪稱陽光的微笑,打趣道,說著想抽出自己的手,宮城的力道沒有絲毫放鬆。
他現在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才能留住洛柒夕,隻能固執地桎梏她,不讓她離開,似乎這樣就能讓她留下。
彼此對峙良久,還是洛柒夕先打破僵局,“你能放開嗎,我想去衛生間。”
這是個不得不放開的理由,宮城臉上竟然還閃過一秒猶豫,最後還是放開了她,眼睛跟著她進去。
不得不說,宮城現在的表現完全就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呼——”暫時躲進衛生間的洛柒夕長舒一口氣,再被宮城那樣的眼神看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衝動答應些什麼。
宮城的臉是冷的,但是他的眼睛,在看著洛柒夕的時候,裏麵翻騰的種種情緒,她竟然奇異地都能領會到一些,正因為如此,有些宮城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情緒,全都被她看在眼裏。
她是不清楚以前的自己和宮城相處時是處於一個什麼位置,但她肯定,宮城沒有這麼低聲下氣的時候。
這也是她最矛盾糾結的地方。
“還沒好?”她進去的時間足夠久了,她現在還是觀察期,宮城擔心她在裏麵出現什麼意外,沉著聲音問。
“馬上。”洛柒夕及時回了一句,明白他是擔心自己,有了些暖意。
在裏麵兀自平複了很久,等到思緒差不多理清楚的時候,洛柒夕才打開門,正準備往外走,被門邊的黑影嚇了一條,看清是誰之後又有些慍怒。
宮城到底有完沒完,她原以為他問過之後至少會放心一些的。
她大步走到病床邊,眼睛都沒往宮城那裏斜一下,完全透明人對待。宮城摸了摸鼻子,跟著走了過去,不明白自己現在為什麼這麼慫。
洛柒夕為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窗台邊喝了一口,宮城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慢慢回複到最開始的平靜。
“醫生說還要休養兩天,以後不要刻意用腦。”宮城咳了一聲,打破沉默,將醫囑轉述給洛柒夕,其實他本不必如此,藏了些私心,隻是不願意洛柒夕想起那些事而已。
“恩。”洛柒夕沉默地答了一聲,眼睛還看著窗外,似乎那裏有百年難得一見的景色,宮城驀地想起很久之前,那時候洛柒夕剛剛懷孕,兩人曾經還憧憬過未來,後來……物是人非。
昨晚橫亙在他腦子裏的糾結一點點冒上來,他掙紮地看著洛柒夕的背影,字斟句酌,“柒夕,你……想恢複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