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從手術室裏出來的時候,洛柒夕她眼角紅潤了,原本高高提起的心終於落到了原地,她吸了吸鼻子,摸了摸有些通紅的眼角,軟軟的叫了一句:“宮城。”
宮城沒有說話,他好像看見了這個站在手術室門前的女子,又好像並沒有看到她,宮城隻是朝著這邊淡淡的瞥了一眼,然後閉上了眼睛。
洛柒夕卻腳步匆匆的往宮城那邊趕,她的高跟鞋在下午的時候,就已經壞掉了,現在腳上穿著的,是醫院裏好心的護士在給她的一雙拖鞋,那雙拖鞋並不合腳,她跑起來的時候就有些力不從心,洛柒夕眼角通紅,明顯是著急了,好在最後洛柒夕還是趕到了病床旁,然後用力的握住了宮城的手,哭泣著說:“還好你醒了,宮城,還好,你醒了。”
隱沒在角落裏的另一個,身體健康的男人,卻像被什麼東西擊中了心口,他後退了兩步,把頭靠在身後冰冷的牆壁上,嘴角勾出了弧度。無聲地露出了一抹苦笑來。
那是尚渝。
尚渝腦海裏反複回放著的,是剛才看見的那一幕場景,女人啊,含情脈脈的拉著,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的手,她一聲一聲的道,還好你醒了,還好。
宮城為什麼要醒?他為什麼不在那場車禍裏離去,再也不要睜開眼,再也不要讓洛柒夕看見他。尚渝覺得他沒有辦法再這樣自我欺騙下去了,剛才的那一幕,已經很明顯啊,它昭示著洛柒夕對宮城的感情,同時他彰顯了自己的固執和堅持有多麼的可笑。
她不愛你,洛柒夕對你從來就沒有動過感情。洛柒夕心裏自始至終裝的下的,不過是另一個男人,它叫做宮城,並不叫尚渝。
尚渝原本還仰著頭,把頭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可是後來他突然控製不住的嗚咽出聲,然後抱著腦袋,靠著牆角,蹲了下去。那不是撕心裂肺的哭,沒有多大的聲音,隻是嗚咽出聲,仿佛是拚命忍耐著,才不讓自己破音,可這樣的男人,無端的讓人更加心疼。
有一個小護士過來了,她看見蹲在角落裏這個年輕的男人,突然就心生憐憫,然後俯下身去,用手在他背上輕輕的觸摸,聲音清脆,如同百靈鳥,小護士輕輕的問:“先生,你還好嗎?”
世上的事也許就是這樣神奇,尚渝不知道的事是,洛柒夕腳上穿的那雙不合腳的拖鞋,就是這個心地善良的小護士,給她送過去的。如今這個小護士又彎著腰,跟在他麵前,柔聲問尚渝道,你還好嗎?
尚渝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或許是孤寂了太久,或許是心裏麵的孤單因為這輕輕柔柔的安慰,突然就爆發了出來。尚渝將那個小護士一般攬進懷裏,然後把下巴抵在小護士的肩頭,放聲大哭了出來。
自己不應該強求的,慫恿那個女人逃離婚姻的現場,明顯就是錯誤的決定。現在洛柒夕的人在你身邊,心卻不在你身上了,不,洛柒夕現在就連人啊,也不在你身邊呢。
小護士是根本看不清男人的麵容,不知道他長的是英俊還是醜陋。但是因為她心地善良,所以並沒有推開抱著她的男人,他隻是用手,輕輕地在她背上觸摸,然後,溫柔的說:“要是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我知道現在跟你說別哭,也沒有用,還不如讓你痛痛快快的,還心裏的那些委屈呀,都宣泄出來,所以你哭吧,我在這裏陪著你。”
尚渝突然覺得很溫暖,好像他已經很久很久,這種溫暖,他都不曾體會過了,一個人在商場上浪跡太久,難免心性涼薄,一個人孤單太久,難免作繭自縛。
在這種溫暖的包裹裏,尚渝的心慢慢地平複了,原來小護士說的話是真的,那些委屈和難過,哭出來就好了,雖然有點不像男子漢,雖然看起來,實在是有些不像樣。
尚渝動作輕緩的推開了身上的小護士,然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雖然他五官英俊立體,但是因為糊了一臉的眼淚,看起來實在是算不上多美好。但那個小護士也沒有介意,他隻是笑彎了眼睛,然後從懷裏拿出了一方帕子,她動手給哭泣著的男人擦眼淚,那動作簡直就像電影裏放映的慢動作,無比輕柔,無比緩慢,又無比的凝重。
“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尚渝這時候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剛才是怎麼有臉麵,在人家小姑娘的肩頭,哭花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