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昱剛回到自己住處,焦昆就稟報適才有人遞來口信,約張昱明日一敘,張昱點了點頭,他知道定是楊玄感無疑,看來楊玄感終於也按耐不住了,想到此處不禁暗暗感到好笑,心中抑鬱也消除不少。
第二日上午,門前來了五個人,四人抬著一頂大轎,一人騎著健馬,為首之人遞上楊玄感信物之後,恭敬的請張昱上轎,張昱也不推辭,當下戴上麵具上轎隨五人而去,焦昆等人則留在原處。
不多時便到了楊玄感府邸,下轎後張昱隨領路之人徑自來到楊玄感書房,這書房其實乃是當年越王楊素的書房,楊玄感感念亡父,依然沿襲使用。
張昱睹物思人,想起昔日楊素對自己的種種好處,也是不勝唏噓,更堅定了輔佐楊玄感成就一番大業來報答楊素的信念,同時他也很是清楚,憑此刻自己的實力,也唯有依附楊玄感一途。
正自感懷中,楊玄感朗笑著從外麵進來,身後緊隨著進來一名漢子,約莫三十出頭,高大魁偉,麵目黝黑如鐵,鷹鉤鼻豐隆高挺,頷下胡須剛硬如針,看上去氣宇非凡,不怒自威,一雙眸子更是黑多白少,閃射洞悉一切的湛然神光。
這絕對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張昱不禁心中暗道,因為在此人的眼睛裏,張昱看到了對權欲的無比渴望和勃勃的野心,莫非他就是楊素父子皆為推崇的李密不成?
就聽楊玄感笑道:“兄弟,這幾日可悶苦你了,為了不讓你怪罪,哥哥我特意為你介紹一位當世豪雄與你相識。”
說完引見身後漢子與張昱相見,不出張昱所料,此人果是昔日越王十分看重的李密李法主。
李密一拱手,誠懇道:“密早聞張兄弟少年英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張昱連稱不敢當,雙方客套一番後落座。
張昱對李密是仰慕已久,幾句話一說兩人已甚為投機,相見恨晚,反而把楊玄感晾在一邊。
楊玄感不以為忤,反自暗自高興。父王生前總是說自己生性輕浮,目光短淺,難成大器,可此際當世兩大英傑悉在麾下,可見天佑自己,父王也不免看走了眼,此番定要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來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靈。
隻見張昱笑道:“兄長約我前來,除了與法主兄一會,定是還有要事相商吧。”
楊玄感也斂去笑意,沉聲道:“自家兄弟怎生瞞得住你,昏君楊廣自打討伐高麗慘敗之後,整天喜怒無常,將敗責推卸於人,前日斬殺尚書右丞劉世龍以謝天下,宇文述、來護兒等亦被罷免為民,搞得朝臣人人自危,惶惶終日。可恨裴蘊、裴矩、虞世基等奸佞小人還一再鼓動楊廣再次征伐高麗,一雪前恥,楊廣這昏君本就好大喜功,此番遭此慘敗覺得顏麵掃地,本不欲就此罷休,聞言更是大為心動,決意春節過後即二次討伐高麗,全然不顧各地烽煙四起,這大隋江山已是飄搖不定,此等興亡大事怎不令我憂心忡忡,此番請二位前來就是商議如何未雨綢繆,早作定計。”
李密聞言不禁笑道:“恭喜主公,楊廣再伐高麗之日,就是主公替代之時。”楊玄感霍然站起,麵色數變,低聲道:“還請先生教我。”
李密沉聲道:“若楊廣再次討伐高麗,吸取前車之鑒必然甚是重視軍糧補給,主公可請命在後方督運糧草,以此際楊廣對主公的信任來看,必然允諾,屆時趁虛謀奪,切其糧道,斷其後路,討伐高麗各部隋軍聞訊必然潰敗,楊廣唯有俯首就擒,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楊玄感怔然半響,忽的仰麵大笑,近前握住李密之手道:“先生正是天縱奇才,我得先生,如撥雲見日,不亞漢得張良,蜀得孔明也。”
張昱一旁聞聽李密所言,也是暗驚此計毒辣,心知若是依計而行,不論楊玄感謀反成功與否,楊廣的二次討伐注定要以失敗告終,屆時不知多少漢家兒郎又要埋骨異鄉,血撒疆場,想到慘烈處,心中惻隱,不禁微微蹙眉。
楊玄感看張昱沉吟不語,神色古怪,心下甚奇,言道:“兄弟你因何不語?”張昱心知心中所想萬萬不可說出,古往今來欲成大事者,必然殺伐決斷,就是父母兄弟橫亙於前也是毫不猶豫除之而後快,眼前二人皆是此輩,若是知曉自己心中所想怕是徒增笑耳,更會小視自己。當下微微笑道:“小弟隻覺法主兄此計有神鬼莫測之妙,適才驚服之餘不免失態,還望兩位兄長莫怪。”
楊玄感撫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