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珊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嫁人的時候,朝廷卻忽然風起雲湧,發生了一件大事。二十八日這晚,德宗宣了兵部尚書梁國海進宮商議北疆大事,梁國海趁機表示,自己甚是想念女兒,希望德宗能開恩,準他們父女見上一麵。
德宗略帶羞愧,因為政治利益,梁家這個大小姐進了宮門之後一直飽受冷落,德宗竟隻見過兩三次,最後一麵還是在半年前。梁家將女兒送進宮來就是為了向自己表示忠心,自己非但沒有恩寵,反而棄在冷宮一樣的地方。
德宗當即表示恩準,且當晚就留了梁家大小姐宿在了養心殿,這可是難得的恩寵。
寧公公等還暗暗非議,看起來這位梁嬪是要起複嘍,憑著人家這個貌相,將來後宮中定是又一番潮起。
就在他們於殿外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皇上的寢宮內忽然傳出一聲女子的慘叫。寧公公等忙衝了進去......可惜為時晚矣,德宗渾身赤條條俯身躺在龍床上,梁嬪扯了錦被擋在胸前,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太子趕到養心殿的時候,德宗已經不能開口說話,嘴角歪斜,隻能用眼睛死死盯著兒子。太醫偷偷告訴太子,德宗臨幸前必定是服了什麼秘藥,這才導致氣血騰起,身體不堪重負,如大廈將傾,洪水飛瀉,不能延治了。
今日的七皇子已不再是那個懵懂淘氣的少年,雖然不乏惶恐,但從他每一個決定來看,此間小小少年已經有帝王之相,威嚴不可阻擋。
一旦德宗崩殂,太子缺少的......隻是一個可以依靠信賴的親信。
太子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人,包括德宗最寵信的寧公公。少年端坐在床榻前的繡墩上,俯身看著口不能言的皇帝。
“父皇,萬一......兒子能相信誰?”太子詢問的聲音很低,但語氣異常沉重。
德宗緩緩閉上了眼睛,這個一生榮華的帝王終於流下了難舍的淚水。也許是對這個世界的留戀,也許是對兒子的擔心,這個江山看似穩固,但裏裏外外還是不免有叫德宗驚心的地方。
“父皇覺得恪親王如何?”太子試探的說出了一個名字。就見德宗豁然睜開雙眼,目含凶光。太子一怔,沒想到父皇是這種反應。
太子忙道:“又或者是廉國公?”
德宗雖然木頭似的不能動彈,但心裏十分清楚,要是非在二人之前選一個出來輔佐太子,後者或許更可靠些。畢竟,隻有太子穩固了,魏家才能平安。太子還很年幼,恪親王是他的親叔叔,萬一順勢而起,用強硬的手段成了攝政王......
天下雖然還是趙家的天下,可坐上帝王寶座的就未必是自己的子孫了。
德宗心中閃過一絲懊惱,或許他當初就該先一步對恪親王府下手。
半個時辰之後,朝中文武都接到了消息進宮麵聖,年輕的攙扶著年老的,百十來人跌跌撞撞,還沒到養心殿就已經哭作了一團。
梁國海麵如死灰,他已經接到皇上為何病重的消息,梁嬪今晚用的藥就是自己暗中傳遞的,長春宮裏的人還信誓旦旦的告訴自己,用了這秘藥,梁嬪就是要當皇後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兒。梁國海鬼迷心竅,怎麼就信了呢?
“梁大人?梁大人?”身後一個小小的四品官輕輕推了推梁國海,梁國海驚醒,忙斂住心緒,隨著人潮踉蹌的跪在養心殿之外。
百官分作三撥,一撥親近魏家,視魏家為主心骨,又或者攀附魏家,所以今日在養心殿外並沒有太大的悲切之意,不過逢場作戲,更多的是在估算,等德宗死後太子登基,他們跟著廉國公又能獲得多少好處。
另一撥人則是魏家的死敵,如兵部尚書梁家,皇貴妃的本家......
再有一批則是朝中清流,其中又以恪親王府為首。
小寧子急匆匆從大殿中跑了出來,幾位老尚書躥的比兔子還快:“寧公公,可是皇上要召見我們?”
寧公公歉疚的一拱手:“大人們稍安勿躁,陛下如今宣旨,請恪親王、廉國公、虞信侯,大長公主、禮部尚書,太傅大人覲見。”
幾個自持身份貴重的皇親見並無宣他們的名字,氣的要往裏闖:“這等要緊關頭,皇上不能隻叫王爺和公主進去,我們也是皇家的一份子,若有大事,我們需在場做個見證。”
寧公公的臉漸漸沉了下去:“怎麼?幾位老郡王這是打算抗旨?”寧公公衝身後一擺手,幾個帶刀侍衛迅速圍了上來,虎視眈眈的看著皇親們。
這幾位郡王都是祖宗傳下來的爵位,早沒了權力,不過做著閑散王爺罷了。他們多是想渾水摸魚,眼瞧著德宗要咽氣兒,不過想在太子麵前表示表示,以防好處都叫恪親王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