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疲勞、饑餓,讓回到屋棚的劉少林很快地入睡。他不再想為什麼鬼子會那麼殘忍地殺人,從被俘到現在的兩個月不到時間裏,鬼子在不停地殺人每天地殺人幾個小時不間斷地殺人。
似乎,劉少林已經對這些已經習慣似的,他麻木地倒下便睡,而不去理睬富貴在他的耳邊低語“少林,要不是你力氣大,讓那個鬼子兵拉出去,你今天就完蛋了。”
但是他們剛合上眼睛,起床的哨音響起。劉少林和劉富貴看了看外麵的天,天還沒有亮,滿天的星鬥還清晰可見。
“起床吧,鬼子要讓我們上工了!”謝洪鼎邊說邊下了床鋪。
但李淮山看著對麵劉少林的旁邊,卻皺起了眉頭。
“老謝,我們今天出去做工,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竹棍病得這麼厲害,你看是不是安排一個人照顧他?”
謝洪鼎卻搖搖頭:“鬼子不會允許的。”
但他轉臉看向了王叔青。
“叔青,你去食堂幫老黃吧,食堂裏換一個人下來。你有空就來看看鄭竹棍,吃飯的時候別忘了給他送一份。”
“是,連座!”王叔青答應一聲,便去食堂換人去了。
“起きて!すべてて集合!著工!”
從前門一下子跑進來拿著幹牛鞭的十數名鬼子,他們邊喊邊打,看著半坐在床上的、坐在床頭正扣扣子的、彎腰拔鞋的,全部上去一鞭子。
劉少林正在鄭竹棍的床前,幫他整理被子,幾個日本兵過來,啪啪就是幾鞭子,疼得劉少林眼淚都快出來。
咬著牙,待鬼子們去打下麵的人,便叮囑:“竹棍,我們今天出去幹活了,你一個人在這要小心。連座和李連長已經安排了王叔青到食堂,他會照顧你的!”
“你們去吧,我不能耽誤了你們!”鄭竹棍有氣無力虛弱地說道。
兩千多人的戰俘隊伍,在兩座棚屋中間的走道和前麵的廣場上集合,黑壓壓地站滿著一片。
鬆井站於門樓之上,背著手不停地一瘸一拐地踱來踱去。在看到所有的人集合完畢,鬆井一揮手,戰俘們在鬼子兵荷槍實彈的押送下,穿過門樓向著後山而去。
劉少林在走到門樓的時候,抬頭看了看倒吊著的克裏,太過於慘烈,滿身血跡,身上到處是洞洞,斷腕的骨頭白得慘人。而旁邊,二十個戰俘的屍體,還擺放在那裏,一條狼狗在一個屍體旁正在肯著一個東西。
劉少林心想這狗不會啃死人吧?仔細看了,竟然在肯著一個燒得黑乎乎的手。這條狼狗竟然從逃跑的戰俘燒焦的屍體上啃下一條人手,不知這是中國人的還是美國人的手。也有可能是朝鮮人印度人英國人法國人加拿大荷壯澳大利亞人的,到底是誰,就無從所知。
而且李淮山與謝洪鼎有時候小聲討論的問題,讓他更是不明白。李淮山納悶,蘇俄與日本還沒開戰,那十八名戰俘是如何來的?英國戰俘領導對於分組一直持異議,他們認為印度與他們是一個國家,不應當分出去。英國是英國,印度是印度,他們人長得就不一樣,英國人為啥要那樣說話……
“走吧。”富貴拉了拉他的胳膊。
劉富貴一個地主家的富家公子,此刻蓬頭垢麵與自己一樣,再沒有以前那種白淨敦實的身體了。多天的饑餓,讓他越來越顯得瘦削,至少是圓嘟嘟的肚子完全地塌陷下去。現在的情況是,那些美國人比他們還要瘦,幾乎個個都是皮包著骨頭,本來就深眼窩的他們顯得更像是骷髏。這一切說明,他們是不是更早就開始饑餓?
戰俘們很快被趕到後山的一個山洞裏,那是一個鐵礦。兩千多人被分了不同的工作。最裏麵是幾台碎石機,開機器的先是日本技工,在被挑選的戰俘學了幾個小時後,他們就退出洞去,接下來就讓戰俘來做。碎石機打出來的石頭讓戰俘們大的一塊塊小的一袋袋背到洞外麵,然後洞外麵的戰俘接過它們再背到山下車站火車車箱裏。讓人頭痛的是,礦洞不停地從石縫中滲水,那些積水浸沒了每一名戰俘的腳,大家整天在紅色的水中浸泡著。那些水不像溝水河水那麼幹淨,黑紅色的蟄得腳上的傷口隱隱作痛。而腳下的石塊往往能穿透鞋底,劃傷戰俘們的腳板。
在洞坑裏的水越來越多的時候,一些人被分了新任務,那就是用白塑料桶灌滿水,一桶一桶地背往山下鐵路邊的下水道中。
劉少林和劉富貴被鬼子分了把礦石背到洞外的活兒,兩人一趟趟背著礦石,到中午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而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們還一頓飯沒吃。好在終於盼來了食物,那就是一個人一個糠團,五十人夥著一壺冷水。那塑料壺和提礦洞裏的白塑料壺是一模一樣的,上麵灰垢一層,不知它之前是不是也是裝汙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