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三井商社會議室裏,紀良正雄的憤怒,使他的麵部在抽搐。幾次抬起手指,指著對麵的鴻鈞老祖和風卷雲。點點,放下,再抬起點點,憋了半,天憋出三個字來“都死了。”鴻鈞老祖連頭帶腦袋,都纏著紗布,把頭頂上的一抹紅也擋上了。風卷雲更是纏得像粽子一樣,直眉楞眼的看著紀良正雄。紀良正雄提高了嗓門,又問了一遍。“都死了?”鴻鈞老祖這才反應過來,說道“沒,我是帶了幾個弟兄回來的。這次來不是要錢,隻是找您安排個地方養傷,待我傷好了,要不了十天半拉月,還能拉起幾百人的隊伍。”
風卷雲艱難的扭過脖子,說道“沒錢咋拉隊伍?”
紀良正雄拍案而起,罵道“巴嘎,向你們這樣的笨蛋,就是再多,又有什麼用。五百人,四挺機槍,五萬發子彈,打不死一個黑山老妖。把這些東西放在他身上,就是壓,也把他壓死了。再看看你們,都成了光杆司令,不,是喪家之犬。”說完又狠狠的敲敲桌子。身後的山口惠子,連忙扶著紀良正雄,說道“紀良君,不要動怒,既然他們能活著回來,就該知道黑山老妖的真實麵目,我們還是先了解了解吧。”
紀良正雄不屑的看著鴻鈞老祖和風卷雲,說道“講講你們的對手吧。”鴻鈞老祖看看風卷雲,風卷雲又看看鴻鈞老祖,都沒吱聲。紀良正雄充滿怒火的眼睛,帶著狐疑的,問道“你們不會連人都沒見到,自己就成這樣了吧?”二人都非常吃力的點點頭。紀良正雄的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滾”
山口惠子連忙把二人帶下去,安排住處。
小胡子礦比往日更熱鬧了,除買煤的商家多了,更多是來套近乎拉關係的。各個受土匪綹子欺負的煤礦礦主,都托人帶請柬來拜訪。但又不知該具體請誰,請柬抬頭一律是,“恭請山神爺爺”
半山小院,湯崢嶸拿著一疊請柬,在山神爺麵前晃悠。說道“老爺子,帶我去吧,一天一頓,能吃到中秋。”山神爺伸手拿過請柬,順手丟到篝火裏,說道“咋了,你寶哥烤的狼肉不好吃了?”王寶斜著眼,看著湯崢嶸,陰陽怪氣的,說道“山神爺,人家是嫌棄咱這沒好吃的了,喂不熟的白眼狼呦。”
湯崢嶸扭著王寶的耳朵,說道“叫你瞎說,信不信我把你烤了。”王寶嬉皮笑臉的,答道“你真拿我當唐僧了,要長生不老自己練去。再說,你連人肉都想吃,就已經成精了。”湯崢嶸使勁擰了王寶一下,說道“你敢說我是妖精。”
王寶連忙求饒,山神爺在一旁笑著,說道“他們叫我黑山老妖,你們天天和我在一起,不是妖精是什麼。”湯崢嶸鬆了手,想了想,說道“是一群妖精。”原本王天和湯四海在專心看書,這下被湯崢嶸的話也逗樂了。
碼頭上蔡少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回的溜達。洪峰磕著瓜子,躺在躺椅上。苦力們三三兩兩無所事事的等著。薑勇帶著幾個黑狗子,站在空空的場地上。遠處車隊終於露了頭,到跟前一看,還是空車。
蔡少傑對著司機來了句“巴嘎,怎麼又沒有煤?老子花錢讓你們來溜車的嗎?”司機是中國人,隻不過,不是蔡少傑花錢顧的而已。自己也一肚子氣,半夜去了,溜溜等到下午還是沒有裝上煤。正一肚子火沒處撒,回了句“把色頭捋直了說,額聽得懂中國話。瓜娃子學誰不好,淨學鬼話,先人板板滴。”
這下蔡少傑鬱悶了,司機的話說的太快,反而自己一句沒聽明白。再說也徒勞,轉過臉來對洪峰說道“今天又沒幹活,這幾天工錢我可不付。”洪峰站起身,抖抖身上落的瓜子殼,說道“工錢是頭前跑的,到日子俺會通知你,如果你現在要是不包碼頭了,跟鎮裏結了賬,俺就不給你留人了。如果你還要繼續包碼頭,就別惦記那三瓜兩棗的,別忘了你是蔡少。”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蔡少傑一連碰了兩個釘子,鼻子都快氣歪了。一時又找不到撒氣的地方,於是上了車直奔車行去了。
紀良方子拿著淮北發來的電報發愣,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個人是如何同時殺死四五百土匪的。這裏一定有蹊蹺,她決定自己親自去看看,那兩個幸存的土匪。剛要讓發報員發報,譯電員送來了一封新電報,電文的意思是;上海駐華武官川島一夫要來蚌埠。
紀良方子明白,川島一夫不是什麼武官,他是日本大本營參謀本部在華軍事長官。但電報裏沒有來蚌埠的具體時間,和在那見麵的地點。也就是說最近,隨時。於是她決定去淮北的事,先放一下。
正在這時傭人在門外,說道“方子小姐,蔡桑求見,該怎麼回複?”蔡少傑這幾天已經來了好幾次,每次都吃了閉門羹。因為紀良方子也不知道,淮北的事什麼時候能解決,加上對他們父子的失望。於是說道“就說我還沒回來,回來後會通知他的。”傭人“嗨”了一聲退下。
紀良方子透過電報室的窗戶,看到蔡少傑嚷嚷著上了車。於是準備下樓,在樓梯口撞見傭人走來,心想;不會是蔡少傑又回來了吧。隻見傭人說道“方子小姐,有個客人說是您的朋友,要見你。”說著遞過來一張名片。紀良方子看過,連忙下樓把客人畢恭畢敬的請到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