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嵌入靈魂深處的彈頭(1 / 1)

吳作望

帕西警官破獲過很多棘手案子,這次,又一個黑社會團夥栽在他手上。沒想到提審一個綽號叫“毒蠍”的嫌犯時,這家夥氣焰十分囂張。“還記得奎多斯嗎?”毒蠍斜睨著帕西說,“他還活著,但留在他大腦裏的那份‘證據’,足以讓你身敗名裂了。”

帕西警官渾身一震,臉色也倏然變了:“你,是他的什麼人?”“我是他唯一的兒子。”毒蠍得意地晃了下腦袋,“我想你應該知道如何辦我的案子了。”

晚上,帕西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家,妻子吃驚地看著臉色蒼白的丈夫——丈夫是出了名的硬漢,二十多年來出生入死,從來沒見他皺眉哼過一聲。但此刻,她聽到丈夫夢魘般的呻吟,他嘴裏反複念著一個叫奎多斯的人的名字。

原來,15年前的一個晚上,帕西警官追捕一名行凶搶劫的歹徒,隨著他發出的“乒乓”兩聲槍響,黑暗中發出一聲慘叫。等他衝過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氣——躺在地上的不是凶犯,而是一個受傷的無辜者,正抱著頭部痛苦呻吟。

他趕緊將這人送往醫院。經檢查,這個叫奎多斯的人腦內嵌入一顆彈頭,但無法動手術取出……帕西本該如實向警局上報這一誤傷事件的,但他害怕影響自己的前途,就隱瞞了下來。

“那奎多斯為什麼一直沒有告發你?”妻子又問。

“子彈不是直接打進去的,而是從某處猛地反彈回來,深深嵌入他腦內的。我想,奎多斯並沒有看到我開槍,也有可能會認為是歹徒開的槍。可是,事實是無法否定的,這是我人生中難以洗清的汙點。”帕西的聲音變得嘶啞起來,“事後,我曾經多次找借口給奎多斯先生錢,作為對他的一種補償,但都被他拒絕了。這麼多年來,每次看到他,我心裏總有一種負罪感……”擔心的事情很快就來了。兩天後,帕西警官接到奎多斯打來的電話,說想跟他談一談。帕西早早來到約定見麵的酒吧,不一會兒,奎多斯來了,他比以前更瘦弱更蒼老了。帕西心裏難過起來——奎多斯以前是個壯漢子,自從腦內嵌入那顆該死的彈頭後,他的頭痛病每天都要發作幾次,忍受著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此刻,帕西很希望奎多斯主動開口提到他兒子的事,但對方始終沉默著。帕西終於忍不住了,輕咳了一聲:“奎多斯先生,你是為你兒子的事來的吧?他的問題真的很嚴重,不過,我會盡最大努力,設法減輕——”“帕西先生,”奎多斯冷冷地開了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減輕我兒子的罪?就算你這次保他無事,那麼下一次你還能保他走出監獄嗎?”帕西警官的臉像被人重重扇了一下,漲得通紅:“那麼請問,你今天找我究竟是——”“我想我應該告訴你實情了。”“15年前的那個晚上,知道我為什麼蹲在那裏嗎?”奎多斯露出很痛苦的神色,“因為我起了歹心,想潛入我們老板家行竊,剛翻上院牆,突然槍聲響了,嚇得我趕緊跳下來,誰知還沒站穩,後腦勺就像被鋼錐狠刺了一下……由於做賊心虛,所以這麼多年來,我從沒想過要去告發你,而且心裏還對你充滿了感激之情,因為你和所有人一樣,從沒懷疑過我,都認為我是個好人。”“我腦袋裏嵌入這麼一顆彈頭,讓我的身體痛苦了15年。但今天我才明白,帕西先生這些年其實活得比我更痛苦,因為你的腦內嵌入了另外一顆‘彈頭’。它十分可怕,因為它開始扭曲你的靈魂,影響你的執法天平,而這,將帶給社會更嚴重的危害!”

奎多斯表情凝重地站起來走了。走出酒吧,他回頭看看正低頭陷入沉思的帕西警官,悄然笑了。他想,如果能幫帕西警官取出他心裏那顆“彈頭”,那麼撒個謊也是值得的,不是嗎?他相信,帕西會一直是個好警官,像過去15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