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林

夏天的日頭西斜時,穿條褲衩的男人紛紛跳進鄱陽湖。李木根把五歲的李大眼放在湖灘上說:“大眼,你在這兒玩,別下水,爸爸洗洗澡。”李木根一頭紮進水裏去了。

後來李木根忽然聽到有人喊:“木根,你兒子掉進湖裏了。”李木根一回頭,許多人往岸邊遊,他也急著往岸上遊。但李大眼並沒下沉,而是浮在水麵上,他的手一劃,腳也跟著一蹬,手腳配合得極其 默契。所有的人都感到奇怪,五歲的李大眼竟會遊泳。

這年夏天的每天傍晚,李大眼都在鄱陽湖裏遊泳。開初李木根還跟在李大眼身邊,後來李木根見李大眼遊得比自己還快,就不再管李大眼,隻叮囑李大眼別遊那麼遠。

後來,李大眼不但傍晚在湖裏遊泳,白天也在湖裏遊泳。

第二年的夏天,李大眼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鄱陽湖裏玩水。李大眼比魚還遊得快。有一回,李大眼見一條草魚從身邊遊過,忙朝魚遊去,然後雙手把草魚緊緊抱在懷裏,靠雙腳遊到岸上。李木根把魚 一稱,竟有三斤重。後來李大眼每天都能抓到幾條魚。李木根便把魚拿到城裏賣。

李大眼第一次救人剛滿十歲,而且救的竟是一個大男人。那人在湖裏遊泳時,羊角瘋突然發作了。患這樣病的人本來不能下水遊泳,可他實在禁不住水的誘惑。李大眼抓住他的頭發往湖岸上遊。

後來李大眼又在湖裏救了許多人。到底多少人,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他每到一個村莊,就有人喊:“救命恩人來了。”

去年,一條渡船翻了。船上十八個人全掉進水裏了,李大眼一連救了十個人。另外的八個人由村裏其他人救了。

李大眼成了英雄。

電視、報紙都報道了李大眼的英雄事跡。

李大眼也被人選為村主任。

有一回,幾個村人閑得無聊,他們對李大眼說:“有人說你在水底下可一連待幾個小時,我們不信。”李大眼說:“我可以一直待在湖底。”“那行,我們把你手腳捆住,然後在你身上綁塊石頭,把你 扔進湖裏,看你能不能待一個小時。”“別說一個小時,待上一天都行。”“好,如果你待不下去,就拉手上的繩子。我們就把你拉上來。我們若輸了,就給你一千塊錢。”一轉眼兩個小時過去了,村 人把李大眼拉上來了。

李大眼說:“過了一個小時?我睡了一覺。”村人都服了。一村人說:“你不怕水,水淹不死你。”另一村人說:“他是條魚,魚哪會怕水?水會淹死魚?”村人都笑了。

這天,李大眼同幾個村人在湖邊的樹林裏乘涼。忽然聽到有人喊:“救命,救命呀。”李大眼跑了幾步,又聽到有人喊:“不好了,李大林的兒子掉進湖了,快救命呀。”李大眼蹲下來,雙手按著自己 的肚子,呻吟起來:“哎喲,哎喲,痛死我了。”村裏其他幾個人忙著跑出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