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崇德
近段時間，有個令我擔憂的消息不斷傳入耳中：對麵樓裏那家康耐公司有位女職工的兒子長得很像我。起初，同事都這麼說，我不以為然。然而，領導最近也這麼說，這讓我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了。
我決定去對麵那個康耐公司看個究竟。盡管我從沒去那，甚至，我連康耐公司經營什麼也一無所知。
據議論者提供的線索，我找到了康耐公司的馬蘭花。就是這個女人，她生出來的兒子長得與我特別掛相。我敲響了設計室的門。我說：請問，你們這裏有位叫馬蘭花的人嗎？那個穿條格碼長裙的女人對 我投來一絲微笑。她說，找我有事嗎？我說，其實沒什麼，隻是想認識認識，我在電視台上班，就在你對麵。她說，我知道。她這麼說並不讓我感到驚訝，因為我每周有三次機會在電視上露麵，喜歡看 《情係一線》節目的觀眾，很多人認識我。說實在的，我在對麵上班五年多了，從來沒碰到這個把頭發整理得像宋慶齡模樣的女人。或許，我隻顧經營我的《情係一線》，無暇顧及節目以外的人。馬蘭 花先是為我倒了一杯茶，然後挪了挪裙子，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我每天麵對各式各樣的人，話語連珠，可我現在卻有點難以啟齒。我沒有把找她的目的告訴她，隻是要了她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喝了 一口茶，便離開了。
我躲在廁所裏給馬蘭花辦公室打電話，電話正好是她接聽。我說，我是對麵的瞿國民。她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我說，馬蘭花小姐，有空嗎？她說，是不是想單獨約我？我嗯了一聲。她說，我兒子今 晚要補課，恐怕不行。我說，我明晚正好沒節目，我們去喝喝茶，綠茵閣茶樓，八點鍾，好嗎？馬蘭花表示同意。
這晚，我早早用過餐，還特地換上了我不做節目時穿的那套休閑裝。我想，今天我不是去做節目，而是麵對一個兒子長得和我十分相似的年輕母親，心情應該隨意一些才好。跨進綠茵閣大門，我和她相 遇了。她也換了一身很休閑的晚裝，見了我，禮貌地和我打招呼。
我們在靠近中山路一角的地方選了個茶桌坐下。服務員立刻跟了上來，她擺正了桌號牌，沏了兩杯綠茶，然後將手裏的圓珠筆往夾板上一按，筆尖彈了出來，邊問過準備記錄：兩位想喝什麼茶？馬蘭花 顯得落落大方，她說來一杯菊花，少加點糖。輪到我問答了，我知道喝哪種茶好，也就跟了句：一樣。服務員又問：要加糖嗎？我說，好的，和她一樣。
我們都很斯文地用吸管吮著茶杯裏的菊花茶。該我開口了，我說，馬小姐，知道我約你的目的嗎？她用手捋了右鬢的一綹發絲，然後用另一隻手撐起她微尖的下巴，很自然地說，知道，因為我兒子馬可 長得有點像你！我說，真是這樣的嗎？她頓了頓，說，也不全像，隻是我兒子的神態和你很像，還有走路的動作。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我問，你兒子馬可今年多大了？她說，12歲，讀六年級了。我說 ，這就怪了，我從來沒見過你兒子馬可。她說，可你做的節目，她從不間斷，已有幾年了。我無奈地說，是嗎？她微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