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鵬
呂先占經商和別人一點都不一樣,別人經商不搞一個門臉也要辦個公司什麼的,他卻二話不說,一開始就四處借錢,搞了五十多萬元的現金,背起一個大書包跑到鄉下,走村串戶,圓他的商人夢去了。
妻子很是不屑,但又不願打擊他的積極性,扁了扁嘴,算是對他不置可否的表態。
呂先占帶著那麼多的錢到了鄉下,一沒投資,二沒周轉,卻把那麼多嘩啦嘩啦做響的票子掏出來收購了農民手中一錢不值的白頭條。
買賣異常地火爆,農村幾乎每家每戶都有白頭條,白頭條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有委托種植經濟作物回收時的欠款條;有賣糧食的欠款條;有鄉政府向農民購買農副產品的欠款條;有鄉裏組織農民向非 洲出賣血漿的賣血欠款條;有修高速路征地時給農民補償的欠款條;有退耕還林給農民的補助欠款條;也有政府組織勞務輸出的工資欠條等等,還有不少欠飯館的飯費、歌舞廳的服務費欠條。有幾位是 在城裏當三陪小姐的姑娘,也把一個鄉政府欠她們的出台費、過夜費賣給了呂先占,這些欠款,不僅寫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而且都是各個鄉政府有簽字權的領導簽過字的欠條,總之,都是有效欠款 。
呂先占見收購得這麼順利,高興得手舞足蹈,直感歎他自己的生意腦瓜子。
因為是現金購買,呂先占把價格壓得很低,按欠條所欠數額百分之十的價格就和老鄉們達成了協議,而且那些老鄉還千謝萬謝,說呂先占是救苦救難的觀音再世,不然,盡管他們手裏拿著欠條,啥時候 才能變成個錢?
呂先占隻走了一個鄉的幾個村子,就把隨身帶的五十多萬現金全部花完了,不得不打道回府,另籌資金。
他回家以後,在法院當法官的妻子見他把五十萬元換成了一大堆農民手中的欠條,就罵呂先占腦子出了毛病,氣得直翻白眼,指著呂先占的腦門說:“政府給農民打白條早就是一大社會問題了,你花那 麼多錢買這麼一堆廢紙想幹什麼?”
呂先占一點都不惱不怒,笑眯眯地說:“你不是法官嘛,我有法官的老婆還怕拿著欠條要不回這些錢來?這些條子都是受法律保護的!”
還沒等呂先占說完,妻子便火冒三丈,“我說你是白癡吧,你還真是個白癡,你拿的是欠農民的條子,你以為是欠縣長的條子那麼好使,你真給我傻死了!”
呂先占還是那副不惱不怒的樣子,微笑著說:“你不要急,我現在是買賣人,買賣人的眼裏什麼都沒有,隻有利潤,我絕不會把五十多萬元打水漂了的,還準備給你創造一個要錢的吉尼斯紀錄呢!”
妻子哪能聽得下他的話,眼看著丈夫給她捅下了這麼大一個窟窿,什麼時候才能把五十萬的外債還清呢?她的眼睛逐漸紅了,眼淚不由自主地在眼眶裏直打轉轉。
接下來幾天,妻子便在恍恍惚惚中熬著日子,呂先占卻忙忙碌碌地過了一周,隻有一周,他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書包一捆一捆的老人頭交給了老婆,並說他很忙,請她幫著還一下外債,當時就把個當 法官的妻子嚇得瞪大兩隻眼睛直犯傻。
呂先占又是笑眯眯地盯著老婆幾天來就顯得明顯蒼老的臉龐問:“老婆,我是白癡還是買賣人?你現在告訴我。”
妻子說:“咱們可是奉公守法的公民,你千萬不能因為錢做出什麼傻事來呀!”
“老婆,我是個買賣人,隻計算投入和產出,對犯法不感興趣,你放心吧!”
妻子越來越迷惑了,聲音裏透出了許多焦急,忙問:“那你怎麼賺到這麼多的錢?”
呂先占不緊不慢地說:“拿著買回來的那些欠條,向鄉政府要錢就是了。”
“你——”
妻子有點擔心,這麼多欠款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拿到了,是不是符合法律?她一時也拿不準。
“我怎麼了?我隻是做了個買賣嘛!”
“關鍵的是你到底采取了什麼樣的手段?向鄉政府要欠款的手段合法嗎?”妻子急切地說。
“前些日子,我突然發現咱妹有兩張手機卡,我悄悄把其中一張卡上在我的手機上,結果正好收到一條短信,打開一看,很肉麻的,提取出發信的號碼來,我一下就驚呆了,那號碼不是咱們縣長的手機 號碼嗎?鎮靜下來,我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的機會來了。我知道,別的生意咱也沒有條件,不好介入,縣長副縣長、局長副局長,他們的三親六友多著呢,根本輪不上咱們摻和,想來想去,才琢磨到了 農民的白頭條。”
“你去求縣長了?”妻子驚訝地問。
“還用求?我給咱妹打了個電話,說是某某鄉欠我一些錢,讓她想辦法找找關係,給說個話。不到十分鍾,咱妹就搞定。我趕到那個鄉,鄉長一見我就像是個孫子似的,二話沒說,就先兌了120萬元,其 餘的幾百萬一周內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