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今天是出不去了。三個人就在洞裏聊起天來。原來淘金人是個盲流,在烏素海被一個老淘金人收留,後來和老淘金人的女兒成了家,一次出去用金砂換糧食,被當做投機倒把給抓了起來,淘金人 想反抗,打傷人,罪加一等,被關了幾年,等到出來,老淘金人早已死了,隻剩下女人一個人在戈壁裏等他,兩個人一起過了不到兩年的時間,女人也死了。淘金人就獨自在這裏生活。

淘金人從懷裏掏出一把牛角梳,一指洞中深處的那個土堆:“她就住在那兒。”

兵渾身一冷:“你一個人還在這裏淘金啊?”

淘金人搖頭:“這裏好,習慣了,清靜,再說她在這兒,我還往哪裏去呢?”

“那你淘金做啥呢,反正又不出去。”

“用砂金換口糧,就這樣淘著生活,活著。”

兵就和華講起遠在旅途那頭的她。天空中微弱的星光照進來,洞裏一片安詳。淘金人悶在黑暗裏一言不發。

天色發白,兵就催著華上路。淘金人說找對路,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可以看到南歸的官道。

淘金人蹲在洞口望著兵和華,華的手使勁的插在兜裏,遲疑著不肯動身,淘金人從華真誠的眼中看到的不是對戈壁的死亡的畏懼。

華走過去,蹲下來,伸出手來,掌心上是那塊漂亮的翡翠,對淘金人笑了笑:“它對你就是塊石頭,我身上已沒有其他的東西了,我想回去,想請你帶路。”

兵愣在那兒,沒有這塊玉回家幹啥?

淘金人站起來,接過那塊翡翠,走到洞裏土堆旁站住,輕輕地放在土堆上。

淘金人走出來,望著華莫名其妙地說:“她一個人在這裏等了我三年零七天。”

兵點點頭:“謝謝你。”

淘金人哼了一聲:“你們把我的糧食都吃了,早晚也得出去。”

淘金人在洞裏角落搬開一塊石頭,下麵是一堆黃燦燦的東西,是金砂,淘金人伸手捧了兩捧,塞進口袋裏,然後用褡褳把幹糧背上。

一路上,大家悶悶的不說話,淘金人不愛說話,華不想說話,兵不敢說話。

遠遠看見公路了,兵跳起來:“這下好了,關鍵,關鍵是找準了方向。”

淘金人點點頭,往另一個方向去了,換糧的集鎮在那邊。

華望著淘金人行走在戈壁的背影,一言不發,這是一個生活在寶藏之地的戈壁中的怪人。華把手伸進口袋,忽然,華覺得手指碰上了一個硬硬的東西,華心裏一驚,掏出一看,不是寶石,是那把野牛角 的發梳,它怎麼會在自己口袋裏,華突然回頭望望公路,公路那頭就是家的方向。

後來,這段戈壁中兩個人迷路和三個人的愛情的傳奇成了兵的口頭禪。

二十年後,兵離了婚。

到現在,華早已是成功人士,除了妻子沒換,身邊的東西換了一茬又一茬,他的妻子自己開著一輛奔馳,沒有首飾,頭上別著一把牛角梳,有人說是非洲犀牛角做的,也有人說一毛不值,在華發達前, 就看見她用這把梳子了。

華常說:“人這一生,找準方向不迷路很重要,更要緊的是得清楚眼前你可以需要什麼,能夠堅守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