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十年九月二十二立冬
連喪三命後的祁府,在眾人疲憊的恐懼中獲得了短暫的太平,日子在平靜中安然滑過。在縣衙裏,張大人和師爺也終於有了喘口氣的工夫,不用繃著神經來迎接一個又一個的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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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喪三命後的祁府,在眾人疲憊的恐懼中獲得了短暫的太平,日子在平靜中安然滑過,讓人的心情有了一些平靜。在縣衙裏,張大人和師爺也終於有了喘口氣的工夫,不用繃著神經來迎接一個又一個的命案。於是兩人日日坐在一起分析祁府的案情,把所有的線索對來對去,想盡快找出頭緒,平息祁府命案在桑園鎮引起的恐慌。但是兩人思前想後,無論是從紅衣女鬼、神秘字條進行分析,還是聯係到王老太爺留下的空白紙張,遺言中提到的連環獵之謎,他們很快發現所有的線索都是零碎的,有眾多的地方對不上,祁府發生的三起命案並沒有完全相同的情節,而且三個死去的人死亡方式也各不相同,難道是凶手並沒有固定的犯案手法?還是另有隱情?這些不解之謎為祁府命案平添了幾分詭異。
這一日,張大人和師爺正在商談間,突然聽到外間衙役稟告:"啟稟大人,李書正李老爺求見。"
張大人一聽,忙立起身來,高聲吩咐:"快請,快請。"
在桑園鎮中,李書正是少有的幾位和祁老太爺同代的老人,年事已高,祁老太爺生前和李書正猶如異姓兄弟一般,兩人雖然從事同樣的行當,但是沒有任何紛爭,總是互相照應,互相扶持。與祁老太爺一樣,李書正在桑園鎮的威望極高,被尊稱為"正爺",暗喻此人性格剛正不阿,行事耿直爽快。
縣衙的張大人雖然與李書正沒有太多的往來,但素敬仰他平日為人,因此逢事也會給李書正三分顏麵。
"哈哈哈,張大人,老朽又來勞煩了。"伴隨著爽朗的大笑聲,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健步走進了內堂,精神矍鑠,目光灼灼。
"哪裏,哪裏,李老先生又見笑了,敢問有何吩咐,張凡若有能力,莫不相從。"張凡大人拱手見禮。
"張大人,莫說大話哦,我確實有一件事情求您。"李書正開門見山地說。
"李老您但講無妨,凡我張凡能力之內,決不推辭,"張大人懇切地說。
"李老先生,您請喝茶。"師爺奉上茶來,雙手敬呈於李書正,李書正道謝接過,眼睛卻仍直直盯著張凡張大人,笑著說:"張大人,您要是誠心請我喝茶,就答應了老朽的請求,您若是不答應,老朽這茶也不用喝了,著實沒有麵子,多呆無宜,回去也沒法麵對我那些個徒子徒孫們。"
"您看,您,正爺,我都講了兩遍了,但使我張凡有這個能力,斷然是不會拒絕的。"
"那好,老朽倚老賣老,開門見山說了。"李書正端著茶並不入口:"張大人,不用老朽多說,您也是知道的,桑園鎮鬼節祭拜桑蠶神,數百年來一向都是由祁府操持的,從祁老太爺到祁老太太,以至祁天福大爺,一向都是有規有矩的,現下,祁府突來橫禍,這三個當家的人都不在了,弄得人心惶惶的。"李書正頓了一頓,神色黯然,接著說道:"可是呢,這個規矩是不能壞了的,這是百年的規矩啊,老朽來勞煩大人之前都和桑蠶神社的長老們商量好了,我們打算請祁府的二爺祁天壽來主持今年的桑蠶神祭,這樣桑蠶神祭才能沒有改變,所以,大人,老朽想請您暫且放人,就一個晚上如何?"
張凡大人有心拒絕,但看著老人懇切的表情,那一刻也不曾躲閃、慨然正視自己的目光,竟然一時說不出口來。
"大人,"李書正接著說:"大人,其實老朽有這樣的請求,在公是為了桑蠶神祭,在私卻是為了我自己的兄弟,祁兄啊,大人!"李書正眼淚噙滿了眼眶,言辭讓人動容:"大人,我和祁兄相交一場,就是親兄弟也不過如此,現下祁府出了三條人命,就如老朽突然少了三個至親一樣,在這個鎮子上,不瞞大人您啊,您聽聽,說什麼的都有啊,我李書正是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聽到那些話就像拿刀子割我的心一樣,老朽也就想臨死之前幫老哥哥一把,讓人看到祁府並沒有倒台,桑蠶神社這位子還是有人守著的,張大人,在公在私,請您成全老朽吧,就是一晚而已。"
李書正雙手捧著師爺奉上的香茶,木偶般呆立在張大人麵前,他的神情仿佛凝固了一般,那是一種痛苦而飽含期待的神色,他那滿臉的皺紋就像是無字的文書,把心中的焦慮毫無隱藏地展現給張凡大人,在張凡看來,似乎隻有自己的應允,才能打開禁錮著這位老人心房的枷鎖,讓他展顏一笑,毫無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