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十年十月初七(1 / 3)

光緒十年十月初七

在張大人的授意下,桑園鎮的衙役掌握了李書正的行蹤,在他出外回家的一天,桑園鎮縣衙悄無聲息緝拿了李書正。不久,如張大人所料,李書正的家人就匆忙趕來縣衙報稱李書正失蹤了……

自從蘭草被抓後,祁府的宅院裏麵多少恢複了一些人氣,人們之間的那種猜疑好像隨著蘭草的離開消散了不少,人與人之間親近了許多。祁府幾經禍事,最終餘下了孤兒寡母,每一個人的心裏都企盼著張大人盡快使祁府命案水落石出,真凶伏法。

但是張大人卻是苦惱不堪,接連數日,他用盡了辦法,無奈這個蘭草隻字不吐,實在從她口中得不到一點和祁府命案有關的內容。如果抓獲了在命案過程中如此關鍵的人還是沒有辦法盡快破案,那麼自己真的是要清名掃地了,張大人越發焦躁起來。還有一件事讓張大人憂心不已,關聖青多日之前獨自前去擒凶,直至今日也沒有回來,而且沒有任何訊息托人轉回,看來是凶多吉少了,張凡曾受關聖青救命之恩,和關聖青情意非比尋常,連日裏更是坐立不安。

師爺幾日來陪伴在張大人身邊,自然深知張大人的心意,但也無法安慰,隻是說:"大人,我已經和周圍地縣的官府聯係了,想必不久就會有關爺的消息,關爺神勇過人,一定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可能是被要事耽擱了,才沒有來得及傳回口信。"見張大人歎了口氣,師爺繼續說道:"大人,隻要蘭草在這裏,隻要她活著,總有一天我們會讓她張口說話,偵破祁府命案隻是時間問題,大人不要心急。"見師爺點破了自己的兩件心事,張大人終於笑了笑,招呼師爺說道:"走吧,我們出去走走,總在屋子裏活人都要悶出毛病了。"

張大人和師爺出了門,沿著桑園鎮的小路緩緩而行,此時已漸入冬,空氣凜冽,路上行人甚少,似乎都看不到桑園鎮往日繁忙嘈雜的影子了。路上路過祁家的絲綢店,卻是門窗緊閉,看來關張了好一陣子了。師爺看到張大人在絲綢店前停住了腳步,連忙說道:"祁府出事以後,店裏生意一落千丈,都說祁府被鬼纏身,沾上不吉利,這店本來就是苦撐著,祁天壽一死,這個行當裏麵更認為祁家倒台了,絲綢店馬上就垮了。"張大人搖了搖頭,轉身離開,腦海裏卻會現出自己十年前剛到桑園鎮上任,閑時來到祁家絲綢店的情景,幹練精明的祁老太太,跟隨她身邊認真忙碌的祁天福,偶爾會出現的祁天壽,這一切轉眼成了回憶中才會有的場景,天人永隔,張大人暗歎世事無常,繁華隻是一瞬,腦海中頓時混亂一片。

"噔噔……"一陣悠閑的馬蹄聲在這小路上響起,張大人和師爺聽到,自然側過身給馬車讓路。隻見一輛藍色布篷的馬車漸漸駛來,車夫身後的門簾低垂著,看不到坐在車裏的人,隻聽見有兩人在車裏高聲談論:"你看,這不就是祁府的絲綢店嗎,都已經關張了。""不關張能怎樣,像和府那樣惡毒的人家,誰會和他們做生意。""也是,要不是當年他們家逼死了雲娘,哪裏會有這樣的結果,隻是惡有惡報,還好秦老爺願意收購他們的絲綢店,哼,要不看他們怎麼還債呢。""唉,對了,你知道以前的那個雲娘是怎麼回事嗎?真厲害,還能有人替她報仇。""事情是這樣的……"馬車行遠了,張大人站在路邊,氣得滿麵通紅,師爺趕忙說道:"大人,這不過是村民閑嚼舌頭,以訛傳訛罷了,等大人破了案子,自然就有公論了。"

張大人一言不發,調頭回了縣衙。

祁府裏已經習慣了祁雷當家,紫竹姨太本來憂心會有人從中作亂,但是沒有想到大家對祁雷都是言聽計從,尤其是大奶奶玉淑和二奶奶書墨,於是漸漸放下心來。其實她哪裏可以體會到兩位原本風光的當家奶奶心裏的感覺,她們兩人都是喪夫之人,膝下幼子弱女,和祁雷並無血緣關係,以前對祁雷母子甚是刁難,祁雷現在可以不計前嫌,將自己供養在祁府之中,兩人還哪裏敢生什麼是非呢?隻有盡力將自己的年幼的兒女撫養長大,這是兩人唯一的依靠了,哪裏還敢和祁雷明裏作亂。

祁雷連日來和和路管家整理祁家的家業,想盡快隨了爺爺和奶奶的願望,捐了祁家的產業,但是絲綢店虧本,欠了不少外債,雖然有秦三鑫老爺打算購買絲綢店,可是卻給了一個極低的價位,比官府收回拍賣的價格都低,祁雷一口回絕了,可是,有這個絲綢店拖著,祁家的產業縮水不少,和本欲捐出的數目相差太多。祁雷暫無他法,隻希望還有別的人願意來收購絲綢店。閑餘時間,祁雷去看望母親,發現母親總是會失神,自說自答:"為什麼,為什麼蘭草要這樣呢?我對她不好嗎?"祁雷想了想,便說道:"娘,蘭草現在什麼都沒有供出來,要不,我們去看看蘭草,您親口問問她好嗎,其實,我也想去問問她。"紫竹姨太眼前一亮,便和祁雷商量好了日子,祁雷吩咐管家和路和官府打點,等一有消息,兩人便去向蘭草問個明白。

這一日,張大人仍然沒有從蘭草那裏問出什麼,卻又不敢施重刑,要了蘭草的性命,獨自一人坐在房內沉思。忽聽外間有人稟告:"張大人,秦三鑫老爺求見。"

對於秦三鑫此人,張大人並不陌生,在桑蠶鎮民間關於桑蠶神的組織桑蠶神社中,李書正、秦三鑫以及故去的祁家人都是重要的人物,不過自己平時與秦三鑫並沒有打過交道,不知道秦三鑫今日來此有何事?連忙吩咐衙役請秦三鑫暫候,自己馬上就來。

張大人走進客房,秦三鑫馬上站了起來,諂媚地笑道:"張大人,草民魯莽拜見張大人,請張大人見諒,但是事關命案,實在耽誤不起。"張大人聽完心中一動,秦三鑫如何知道和祁府命案相關事宜?但是麵上不露任何聲色:"請秦爺和本官換一個地方講話,細細說來。"

秦三鑫隨著張大人過去內室,張大人吩咐不可有人進來打擾後,便請秦三鑫有何事都盡管道來,但說無妨。

"大人,大人對我等的桑蠶神社組織定然是不陌生的,桑蠶神組織中每年都會有來自桑園鎮大量的捐款和會費,但是,自從我加入這個民間組織,並且做到了長老這樣的高職,也從來不知道這些錢財都用到哪裏去了,也沒有見過他們用這些錢財為桑園鎮做過任何利國利民的事情。"秦三鑫頓了一下,說道:"大人,草民稟告您與祁府命案有關的事情,但是,希望大人能先答應我一件事情,要不草民就是死也不願說出這些隱秘。首先,大人,桑蠶神社這個組織中的普通人並不知道其中的隱秘,請大人恕他們無罪,其次,請大人像命祁雷接手祁府家業一樣,也命草民接手照管這個組織,讓草民能在有生之年,讓桑蠶神社能真正為桑園鎮民眾造福,這樣,草民也就死而無憾了。"秦三鑫深深跪倒在地,張大人沉吟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心想,最多不濟,再免去了此人就是,於是便說道:"好的,我答應你,你且詳細說來。"

秦三鑫娓娓道來,張大人卻是聽得滿身大汗。沒想到在自己管轄十年的桑園鎮內,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隱藏著這樣的事情,如果這些事情不是被自己,而是被其他官府之人發覺,自己必是會被株連,十年的功績也抵不上這次的瀆職啊。

這祁府和李書正等人,祖上均是明朝餘孽,這些人藏匿在桑園鎮中,代代努力,力圖複辟。而這祁府祖上原是江浙南明魯王政權後人明十三太子的驃騎將軍,不僅是這些明朝餘孽的首領,而且手中掌管著與明十三太子息息相關的寶物,當年明十三太子兵敗逃亡,因防寶物丟失,由祁老將軍藏匿於桑園鎮,並率眾在此等候明十三太子歸來,據說如果明十三太子拿到此寶物,那麼亮十三太子就可以證明自己的名分,證實自己是南明政權後人,可以獲得世人擁戴,登上寶座,推翻清廷。在等候明十三太子的過程中,這些人組織了打著桑蠶神旗號的民間組織桑蠶神社來掩護自己,一方麵可以收斂錢財為反清複明積蓄力量,另一方麵彼此之間可以以此傳遞消息,就這樣這些家族代代更替,守著這個秘密,直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