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寧一下子明白過來,她總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如果牆角那邊,穿著水粉色繭綢衣裙,吐得天昏地暗的人是如意,那麼此時此刻站在老太太身邊,畏畏縮縮的女子又是哪個?
屋中居然有兩個如意,穿著同色的衣服,長著同一張臉,老太太身邊的這一個,正用匕首頂住鄭容和,笑嘻嘻道:“鄭大夫是吧,真不好意思,本來想哄著那位姑娘過來說話的,沒想到,你自己要過來,那麼就選你也是一樣的。”
老太太有些武動底子,卻被她一把推倒在地,動彈不得,然後一手將鄭容和的手臂狠狠地折過來,扭在身後,選了個更安妥的位置,刀尖沒離開過頸動脈處。
“這位大理寺的姑娘,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刀劍不長眼,傷到了人,場麵就難看了。”她一開口說話,立時有了差別,如意的嗓子輕柔,而她的洪亮,“誰都不要動,我從侯府出去,就把這位好心的大夫給放了。”
孫世寧咬了咬嘴唇,抽眼去看唐楚柔,對方一臉冷漠,淡淡說道:“你要走便走,誰會留你?”
“我知道,大理寺的姑娘是有武功的,所以,你給我取一件東西。”那人點著孫世寧,“你到那個小忠懷中去摸一摸,將裏麵的牌子給我。”
孫世寧想著沈念一不會走很遠,如果拖延點時間,是不是能夠趕上他回轉,她就不信這個冒牌貨能夠逃得出少卿大人的手掌心。
“動作快點,別給我磨嘰,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冒牌貨笑得很得意,“我手裏的匕首,不是尋常的貨色,隻要被劃破一絲油皮,立時毒發身亡,我說過了,我對這個大夫沒有興趣,別為難我,自然就會放人。”
孫世寧佯裝蹲下來,她也顧不得男女有別,小忠都是個死人了,摸起來不似活人的溫度,她背後有點發毛,在小忠的衣襟處探進去,哪裏來的什麼牌子,就兩層衣服,都沒有地方能夠藏東西。
“快點!”冒牌貨明顯有些發急,匕首往裏麵送了送,“別耍花招。”
“沒有你說的什麼牌子!”孫世寧索性將衣襟拉開來給她看,死人蒼白發青的胸口,“你看看,這裏也藏不住東西,你到底要我找什麼!”
“不可能的,明明應該在他身上。”冒牌貨也慌亂起來,盯著唐楚柔喝問道,“他的屍體,隻有你碰過,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你一直在屋裏看著,我不過是拿了銀針試毒,沒有碰過他的衣服。”唐楚柔雙眉一挑,將手臂展開,“你要是不相信,也能來我身上搜搜。”
“你,你去搜她身上!”她命令孫世寧道,“要是找不出那牌子,我活不成,這個墊背的也別想活。”
孫世寧裝模作樣,去摸唐楚柔的衣袖腰帶,低不可聞道:“怎麼做?”
“拖。”唐楚柔隻說了最簡單的答案,兩個人想到一起去了。
孫世寧見過鳳慶郡主龍鳳枕頭下的那把匕首,也是同樣沾著毒的,當時沈念一的神色很謹慎,對於下毒這種齷齪的手段,簡直是防不勝防,她不敢用鄭大夫的性命當賭注,一寸一寸地在唐楚柔身上摸過:“要不,你給我說說,牌子長什麼樣子,我也方便找,銅的還是鐵的,有多大?”
“閉嘴!”冒牌貨如果不是要挾持人質,早就衝過去賞她幾個耳光了。
“你讓誰閉嘴?”一道清冷的聲音驟然從背後響起,沈念一幾乎是無聲無息地站在兩人身後,一隻手已經搭住了冒牌貨的右肩肩胛骨。
“你,你別亂來,不然大不了同歸於盡。”
沈念一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是打算同誰同歸於盡,是與我,還是與你刀下的這位大夫?”
“退後,你們都給我退後。”冒牌貨沒想到沈念一回來地這麼快,見著他的人,頭皮發緊,知道根本不是對手,隻能將鄭容和的手臂往後掰得更扭曲,“我隻是要走,放我走。”
“你不是要找牌子嗎?”沈念一居然放開了手,走到小忠的屍體邊,撥轉過來,露出底下的另一具女屍,手指晃動,已經拿捏住一塊暗金色的腰牌,方才小忠摔了下,懷中的物件跌落出來,“要不要連牌子一起帶走?”
“給我,放在地上,對,就放在我腳能夠勾到的地上。”她眼中發光,仿佛這塊牌子比什麼都來得更要緊。
“小忠是你毒死的吧?”沈念一彎腰放下腰牌,“女屍挖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很驚慌,根本不曾留意到屋中其實有兩個如意,你就摸到門邊去,在門栓上抹了一層毒,小忠開門關門,隻有他接觸到門栓,等他逃走以後,你又借機,將毒藥用帕子擦去,又或者根本還來不及擦,那根門栓依然是劇毒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