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不在乎這些的人。”沈念一側眼看他,“比如你?”
寧夏生苦笑了一下:“別,千萬別抬舉我,我也不是那品性高尚超脫的人,要是數額巨大,我一樣紅了眼同人搶,你信不信!”
沈念一不置可否,越是會這樣說的人,越是坦蕩蕩,才不去相信寧夏生的胡話,若非有一次進宮,他走在前麵,雄赳赳氣昂昂的,忽而轉身,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挨到身邊來,低聲問說,前麵那幾個官員出手大方都給了服侍皇上身邊的莫公公打賞,他沒帶錢,是否能借一些使用。
這樣的事兒,沈念一偶爾也做,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也知道這些公公喜歡收些不起眼又值錢的,所以給了寧夏生一塊金子,示意他拿去用。
寧夏生將金子拿在手中掂了掂,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沈念一還以為他嫌少,同他說,這一來二往的,金子最討莫公公喜歡,而且如今市價來算,這樣一塊也值得二十貫錢。
沒想到,寧響聲將那塊金子在衣襟上擦了擦,然後還給了他:“送得起,換不上,還是不送了。”
“不還也不差這點錢。”沈念一不在金錢上同至交計較。
“你不差,我差。”寧夏生苦笑了下,“知道我這次回京述職,口袋裏統共多少錢,一共隻有二十貫錢,還想省下來給秀娘買根簪子,就不便宜這老狗了。”
沈念一習慣他說話粗俗,也不白客氣,將金子收起來,心底默默在算,鎮遠大將軍的年奉至少也有上千貫,要是寧夏生大手大腳花銷慣了,他又是單身一個人,沒有結餘也實屬正常,他想到以往見過的場景,輕聲又問道:“你是不是把自己的錢貼了邊關的百姓?”
寧夏生嘿嘿笑了兩下,亞壓根不肯正麵來答,等於是默認了,沈念一輕笑道:“你說的不差,貼了那些百姓也比給宮裏這些人要強得多,他們哪個不是撈足了油水,養的膘肥體壯的。”
“那就把你那塊金子佘給百姓吧。”
“出去再說。”沈念一沒有食言,等見過皇上出來,他將搭袋翻過來,除了些日常用的小物件,剩下的幾塊金子,銀票,連帶著零碎的銀錢盡數捧了都交給寧夏生,“我知道你明天就要走的,我隨身帶的都給你帶走,幫窮不幫家底,這話聽著小氣,卻是硬道理。”
寧夏生當仁不讓,都給收下來:“我知道,幫人隻能力所能及,總不能我自己去借了債再去幫人,我替那些百姓先謝謝沈少卿。”
沈念一笑著抬手要請他吃爆栗,被他輕易的躲開來,至此更加他當成是莫逆之交,書信往來,比軍報還要來得勤快。
“沈家家大業大,你從來就沒有差過錢,為銀根之事煩心,所以就算別人送你一張藏寶圖,你都懶得多看幾眼。偏生老天爺就是喜歡惡作劇,那些人爭來搶去的東西,最後竟然就落在你手裏頭,天數,真正是天數。”寧夏生朗朗而笑,衝著他一擠眼睛,“待會兒皇上要是怪責下來,也請少卿大人多多美言幾句,我煩心聽那些冠冕堂皇的說教。”
“少扯皮。”沈念一笑著轉過頭去,雖然宮裏頭始終沒有傳出什麼壞消息,可那事情千真萬確的就已經發生了,皇上還不知道氣成什麼樣子,左等右等的還不見他們兩個來,這會兒撈著人在麵前,不直接拖出去挨板子,已經算是皇恩浩蕩。
這件事情,委實不像他平日處事的謹慎習慣,有寧夏生從旁挑唆撐腰,他居然也跟著就放肆了一回。
眼見著宮門已經在麵前,兩人齊齊下馬,因為實在太熟悉,立時有人過來牽了,又是引路的,又是去報信的,看起來殷勤的不行,還陪著笑臉道:“寧大將軍昨天才進宮,今天皇上又要召見了,要是皇上重賞了,千萬別忘記讓小的們粘粘喜氣。”
兩個人相視看了一眼,昨天進宮的那個根本就不是寧夏生本人,連帶著看宮門的都給走眼了,別輕視這些看門的,一雙一雙眼睛毒辣著,該拍馬溜須的,該白眼相加的,從來不會混淆搞錯。
寧夏生含含糊糊嗯了兩聲,那人還說個不停:“昨天大將軍好生大方,兄弟幾個都說一定是皇上重重嘉獎了,好事啊,真是天大的好事。”
沈念一悶笑不止,冒牌貨大概真不知道這位鎮遠大將軍素來小氣,為著做樣子做得生動,看樣子著實破費了不少,要是這個規矩做實了,這次給,下次不給,怕風言風語的又給傳出另一套說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