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寧接到信箋的時候,有些發怔,冬青湊過頭來看看:“姑娘,誰有這樣的能耐,直接將信放在桌上,我才收拾的時候都沒有看見,一轉身,就在那兒了,是沈大人嗎?”
“不,不是他。”正因為不是沈念一,才更加透著古怪,孫世寧將信箋仔細的看了兩次,署名是寅容,她眼前浮現出那張略顯蒼白的臉孔,一雙眼幽深幽深的二皇子,他是怎麼找到這裏的,又為什麼要同她說這些。
她是應該相信,還是笑一笑就將信箋收起,再不提半個字?
“姑娘,是不好的消息?”冬青見她眉宇間一抹散不開的輕愁,並不像是開心的樣子,有些許的擔憂。
“也不算壞消息,我隻是在想,該不該試著相信這封信中所寫的。”孫世寧的目光下落,落在她的雙手上,這雙曾經支離破碎的手,算是撿回來的,她要是回頭去看看,從發生了意外到如今,看似過得很快,實則已經過了幾個月。
這雙手上的每一寸重新將養出來的皮膚大概比純金貼一遍都要來得昂貴,特別是這雙從太後那邊得來的手套,她舉起一隻手,對著光線射過來的地方,照了照,光線折射過半透明的手指,僅僅從外表看,已經沒有留下什麼遺憾。
寅迄對她這樣好,她明明知曉書信上寫的和恩可能是個大陷阱,還是忍不住心動,寅迄那樣的個性,被關在夾圈道,如果有個熟人去看看他,他一定會很高興。
他是當今皇上的六皇子,平日裏錦衣玉食,什麼都不缺,然而她欠下他的諸多人情,已經滿的快要溢出來,總是要找個合適的時機還給他的。
而這個時機就擺放在麵前,隻看她是不是願意出手了。
“姑娘,你別太輕信於人,才多少日子,你吃了這許多的苦,要是老爺還在世,不知道要心疼成什麼樣子,還有姑娘的生母,一定是十分疼愛的姑娘的。”冬青站在她身邊磨蹭著不肯離開,生怕她一眨眼就逃出孫府去似的。
“冬青,你說要是有個人也不計回報,對你很好很好,這會兒那人在吃苦受難,我有這樣個機會可以去看看他,我應不應該去?”
“姑娘,這世上沒有不計回報的人與事,就是沈大人對姑娘這般好,那也是他對姑娘心存愛意,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示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意。”冬青真是個明白人,說出來的話,也通情達理。
孫世寧笑眯眯的握住了她的一隻手道:“真正是個好丫環,哪天要是你出嫁,我還真是舍不得放手了。”
“姑娘渾說這些做什麼,我不是在給姑娘出主意呢,姑娘要是真這樣想,那麼我一輩子都留在姑娘身邊,姑娘嫁給沈大人,我還是服侍姑娘,才不會嫁人。”冬青的神情再認真不過,“隻要沈大人不嫌棄姑娘多帶一張吃飯的嘴。”
“我還有些私蓄,足夠養活你我的。”孫世寧微微感動,她已經不是被關在大牢中那個,連拿出十貫錢都捉襟見肘的窮苦女子,柳先生每個月劃撥到她手中的現錢,隻她與冬青兩個人用,怕是足夠用到白發蒼蒼了。
“我想著,沈大人也不是那樣小氣的人。”冬青笑起來,臉頰紅紅的,“那麼,姑娘心裏頭的那個搖擺的問題可曾解決好了?”
“你說的對,這世上沒有人會真的不計回報對你好,隻是那個人想要的,我給不起。”孫世寧站起身來,“去灶房看看,做幾個小菜,煮一缽好湯,你隨我一起走一遭。”
“姑娘,不再細想想了?”
“再想的話,就錯過機會了,很多時候,不嚐試一年,日後後悔的人還是我自己。”寅容那樣的身份,想必不會為難於她這樣一個平民女子,就算是因為沈念一,他也不至於會下作到用自己的弟弟做誘餌,而且那封信寫的字字珠璣,也確實有打動她出行的地方。
沈念一才說了,皇上近來很是器重二皇子,那麼這樣關鍵的時候,更加不至於會得出格,假如有個萬一,孫世寧笑起來,她大概能夠想到寅容的用意。
身正不怕影子歪,盡管放招過來,她會順理成章的接下來。
小半天的時間,碧梗米飯蒸的噴香,四個精細小菜,又熬煮一鍋濃鬱豐腴的鮮湯,一一放置進食盒裝好,用一塊藍白細紋的軟布蓋上。
“姑娘,我想到你要去見誰了。”冬青又另外用小盒裝了自家做的花色小麵點,“要是沈大人知道姑娘這樣費心費力,卻不是為了他,會不會吃酸醋?”
“他那樣理智的人,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