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命裏有時終須有(1 / 2)

以前他遮掩長袖善舞,她還會得陪著歡喜,年紀漸長,他已經越過平起平坐的那道坎,而她明顯落於下風,知道自己越來越不是她的對手,不過在華府,他依然擺正位置,將她高高放在那裏。

有時候,她甚至懷疑,他是故意如此,最早是讓她舍不得走下來,如今是逼迫她不敢走下來,上頭風大天寒,她有些冷到發顫,卻無人可說。

有時候,同珍珠說一兩句,珍珠最是聰明,知道這個家裏頭,誰才真的能當家做主,所以每每都聽著淡淡而笑,她說過幾次心生厭煩,索性就不再多說。

因為太多話都是為了能有人聽,沒有聽者,都是白費力氣。

她知道有春娘這個人的時候,反而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激動忿忿不平,是因為沒出嫁之前的那些棱角都被一年一年磨平了,還是早就預想過會有這樣一天,反而不再驚訝。

換而言之,華封要是一輩子守著家裏頭兩個沒名沒分的丫環,才更加有問題。

這一次,連珍珠都忍不住了:“夫人,外室的事情,遲早是個禍端,老爺花了那麼大的手筆,將人單獨安置起來,你又瞧不見,又聽不著,不如想辦法弄到大宅來,好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討生活,料得她折騰不出什麼花樣。”

她險些被說動了,再細想一下,依然搖了搖頭,凡事都要看倆麵,如果有人說,華封置下外宅是明晃晃的挑釁,那麼若是想到,不讓外室與她麵對麵是生怕她難堪,眼不見為淨,比較符合她的性格。

畢竟老夫老妻,有些默契還是有的。

她知道的始終不多,華封也沒有提出過其他的非分之意,去那邊的次數太少,還不如留在家中陪她吃飯的次數多,若非得到消息的渠道牢靠,她都懷疑是否真的有那樣一處地方,那樣一個女人。

既然,他能夠做得這樣平衡,那麼,她樂得睜隻眼閉隻眼,兩個兒子放在那裏,就像華封說的最真心的一句話,沒有人能夠撼動你華夫人的地位。

這是他能夠給出最好的承諾,要是換做十年前,她或者還會嗤之以鼻,覺得沒有什麼好稀罕的,到了現今的年紀,才會懂得珍惜。

她相信了華封的這句承諾,他也一直做得很到位。

春娘懷孕的消息又傳來,她想了又想,一晚沒有合眼,她這輩子第一次整夜不合眼就是為了華封,後來一次又一次,依舊是為了他,以往聽家中老仆說夫妻兩人是前世的冤家,可當真是不錯。

她將倆個孩子從私塾接回來,小的那個才三歲多一點,已經會得寫簡單的字,拿著宣紙給母親看,她看得又耐心又仔細,大的孩子更加懂事,見她臉色灰白,關切的詢問母親是否身體不適,她怔了怔抬起頭來,目光從左看到右,又從右看到左,不知為何,一顆懸著的心又落回肚子中。

她問大兒會不會寫,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大兒認真想想,答道,每個字都會寫,但是句子不曾聽過,她讓珍珠取出紙筆硯台,大兒很聽話,依言將兩句話,畢恭畢敬的寫下來,墨跡未幹,母子三人耐心的等著,大兒突然又說道:“母親,想到這個句子的人,心裏一定很難過。”

她沒想到孩子會說這話,輕聲問原因,大兒笑一笑,沒有回答,他的手摸在母親臉上,孩子的手很細軟,很舒服,小兒見了不甘示弱,也將小手探過來,按住她的另半邊臉,她笑起來,笑得淚花四濺。

她以為孩子尚小,不會懂得大人的心思,實則在這樣的家中長大,他們恐怕事事明白,她展開雙臂將兩個孩子一同摟住,不想去計較了,真的不想去計較了,能夠保住她目前所有的,總好過得不償失,抓不住更多的。

華封依然每個月隻去外宅一兩次,她開始有些同情那個不曾謀麵過的女人,至少她懷著身孕的兩次,丈夫三兩天還能出現一次,陪她吃飯喝茶,說小會兒的話。

而那邊格外的安靜,也讓她越發平靜,或者華封選的就是個老老實實的女人,給什麼拿什麼,懂得不能要求太多,貪心必失的道理。

消息再傳來時,那邊的小女兒已經兩個月,不是她的消息不靈通,而是她沒有再刻意去打聽的習慣,要是沒有後頭的意外,那麼相安無事的平衡,應該還能夠維係很多年,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