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得了這個打擊,在屋中團團轉得沒法子,連世盈都看不過去,讓她去找柳先生商量,柳先生聽完,沉吟片刻後說,此事不小,必須要同當家人說明,薛氏一時轉不過彎,想不到當家人除了已經死去的丈夫還能是誰。
再想一想,才明白柳先生說的人是孫世寧,她茫茫然問道:“她大事小事都推托開來,找她又有何用?”
柳先生沒有明確回答,隻是輕輕咳嗽一聲,薛氏倒還不是太笨,明白其中深意,也不怕臉皮厚,摸到門前,見孫世寧又要出門,嘴上不說,心裏頭已經當她是潑出去的水,也懶得多管,今天非比尋常,才攔著人不肯放。
孫世寧跟著柳鹿林學過看賬,孫家的那些進出賬目,她也依稀記得,工坊大開,裏頭有百多個工人要養活,要是削減一半,其他不說,這些工人怕是也留不住,都是熟手,如果這會兒減出去,回頭要再找回來就難,要是不減出去,每個月就要不住虧錢,難怪薛氏會急成這樣子。
“二娘,既然隻要孫家送一半的貨,那麼也就不是要真的斷我們的生路,你可有熟悉可靠的眼線,再打聽打聽清楚。”隻有兩種可能,一來是覺得上供的錢太少,要等著來個獅子大開口,更糟糕的是,有別家垂涎這攤生意,要過來分一杯羹。
不過,進宮的東西不比尋常之物,那位柴公公也是個小心謹慎的人,用一半孫家的貨,再用一半新貨,摻雜著慢慢換過來,要是宮內那些最難伺候的主兒都沒有異議,遲早會將孫家剩下的這一半也盡數吞噬掉。
到底是哪個可能更大些,孫世寧也說不好,隻有等宮裏頭相熟的人打聽出來才能知道。
“不說那些熟門熟路也還罷了,夏公公一倒,哪些人躲起來的躲起來,被新上任的這位替換的也有幾個,這會兒能說上話的,真是,真是沒有半個了!”薛氏巴巴的湊近過來,想要再多說一句話。
“沈大人不管這些事情的。”孫世寧已經猜到她的目的,說在她的前麵。
薛氏眼睜睜又被她堵了一次,活見鬼了,她還不早堵,就堵在那最後一口氣上,讓其差些緩不過氣來:“他白天黑夜的找你,怎麼家裏出了事,就不能找他了!”
“二娘,他找我和孫家的生意是兩碼事。”
“怎麼是兩碼事了,我問你,他是不是要做孫家的姑爺,就算你們還沒有拜堂,可是他的態度就明擺在那裏,難道說沒過門就不能替親家做點事,出點力了?我看他也不是那樣小氣的人,還是說,他從來就沒有把你真正放在心上,你不過是去補空子,給別人添個樂!”薛氏的話越說越不好聽,先前的那份小心無法維持住了。
憑什麼,憑什麼,她要看這個同她沒有任何血親關係的繼女臉色行事,以往要爭要搶,至少生意還在自己家,如今但凡用得上一點的地方,居然就一口回絕了,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當成是孫家人!
“二娘,這件事情,我說了,沈大人不會管。”孫世寧神情肅然,薛氏說這些不中聽的話,她已經習慣,但是有些話,她還是必須要說清楚,“如果你覺得你有本事,要去大理寺找他來說這些家長裏短,我不會攔著你,不過我們也是住一個屋簷底下的,所以我要奉勸二娘一句,大理寺那個地方,有時候真是吃人的洪水猛獸,有些人走的進去,就未必出的來。”
“你,你居然敢威嚇我,你居然敢!”薛氏其實已經怕了,她哪裏有膽子真的去大理寺,不過本來想威脅威脅孫世寧的,沒想到再次被其捷足先登,這個臭丫頭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越來越聰明,再這樣下去,每回都要成其手下敗將了。
“我不是威脅你,我隻是提點二娘一句。”孫世寧忽然覺得,孫家的生意出現危機,她們還在這裏爭吵實在不像樣,她不喜歡薛氏,更加不願意自己會變成這樣的女人,用手指抹了一下臉孔,略顯疲倦的說道,“二娘,出多點錢,先打聽出柴公公的目的。”
“然後呢?”薛氏聽她說的認真,倒也結束了要吵架的勢頭,大概也隻有這一刻,兩個人是一條心的。
“要是他決定徹底洗牌,我相信也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孫世寧嘴角彎出一個弧度,非常明媚又非常自信,薛氏隻會得呆呆看著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