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沈念一當然將鄭容和的那些傷處都一一看在眼底,眼角下巴都有大塊的淤青,額頭擦傷兩處,脖子上還有被勒過的指印,他微微動了怒氣,就算不是寅豐下令著人做的,也必須將這筆賬算在寅豐的頭上。
“老沈,這些都是小傷,不用顧著說這個,我同你有要緊的話商談。”鄭容和眼中晶光閃閃,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馬車內還有一個人,而寅豐沒有要加以阻止他說下去,耳朵反而豎起,預備要聽壁角了。
沈念一輕咳一聲道:“老鄭,這位是三皇子。”
鄭容和及時刹車,沒有將那個話題說下去:“三皇子?”
“你是從三皇子的府邸而來,你不記得了嗎?”沈念一點撥一二,恰當好處。
鄭容和漸漸收斂了笑容,正色道:“記得,如何會不記得,三皇子府上的人,衝到正安堂,說要將我帶走,我在查驗你送來的那些水樣,就說如若是府上有人生了同樣的病,先不必太著急,我稍後就會過去。”
他一向對病人與家屬客客氣氣,到正安堂來的,就算是疑難雜症,心情暴躁鬱結的,等他妙手回春之後,也會心服口服,這還是頭一遭遇到這樣的官兵,怎麼說,秀才遇到兵,有話說不清,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按倒在地,隨即有拳腳落在他身上。
身邊是蜻蜓的驚呼聲,他想讓蜻蜓到一邊躲著,這樣的窮凶惡煞,隻怕到時候連個孩子都不放過,他甚至以為這些人是為了追蹤淩哥而來,淩哥的可憐身世,他感同身受比誰都要清楚,暗地裏已經咬緊了牙,預備著,對方若是問起肖淩,他什麼都不會告知。
結果,根本沒有人問他的話,五花大綁,又被堵上了嘴,直接帶走扔上一輛沒有光線的馬車,馬車行駛的倒是不遠,他被帶下馬車,送進大屋,不曾想,那裏居然已經有好些人,鄭容和知道那些人都是同行,大夫終日與藥材為伍,這些人的身上都帶著點藥味。
他被解開了捆綁,大屋落了鎖,隻有一扇小小的窗戶,飯食倒是準點送來,又有人進來打掃,十多個人不知為何原因,然而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想逃也逃不掉,甚至有人蹲在牆角嚎啕大哭起來。
這個時候,鄭容和卻冷靜下來,蜻蜓沒有被抓來,那便是說,蜻蜓一定會去找沈念一求救,隻要有沈念一在,不是那種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仇,他不會有大礙,隻需要保持實力,耐心等待。
漸漸的,他靜下心來,將瘟疫的疫情細細想一遭,大概是先入為主的關係,他居然就沒有想到這樣多的人得了相同的病症是被集體下毒,隻當成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瘟疫,若非孫世寧身上也中了相同的毒素,而沈念一情急之下將解毒丸給她服食,大概還要走很多的冤枉路,耽誤更多人的病情。
送來的水樣,他先查了兩處都沒有問題,其餘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那群官兵打砸了,沈念一的武功太好,所以普通的毒物根本進不身,他是在上回的案子中,重新見識到屈鉤之毒的淩厲,又念及最近似乎不甚太平,才湊齊了藥材,研製出五個解毒丸。
鄭容和在大屋中難得吃得下睡得著,與那些哭天喊地的人截然不同,和衣而臥,睡得正酣時,他口中不自覺的重複著兩個字:屈鉤,屈鉤。
猛地睜開雙眼,他坐起來,一雙眼在黑暗中幾乎能夠閃爍起來,他居然想到了要害關鍵之處!
說來也巧,緊接著,天才亮,他們就被從大屋中帶出來,竟然還準備了溫水供他們梳洗,整衣,更有個管事模樣的人,過來給每人發了一百貫。
他是沒有將區區一百貫放在眼中,卻心知肚明,不會再有任何的生命之憂,絕對沒有人可能在殺人之前,先給被害人錢財的道理,而且這位管事的態度顯然要比抓人來的那些好得多。
管事和和氣氣的說道:“外頭疫情橫溢,想必各位大夫都是知曉的,我也相信各位都是醫者仁心,這些錢是為了給各位一點交代,等到瘟疫褪去,自然還會有更好更多的打賞。”
諸人都心安,於是重新被安排坐上各輛馬車,鄭容和數了數,也算的是不小的手筆,每四個人一輛車,車隊排開有些浩浩蕩蕩的派頭,由始至終,沒有人告訴過他們要去哪裏,馬車的車窗車門都封鎖的死死。
但是,每個人懷中都揣著一百貫,比任何說辭都更加令人釋懷,鄭容和暗笑道,想出這個法子的人也絕對不簡單,有錢能使鬼推磨,哪怕是遭了罪,看在一百貫的份上,也已經消褪得差不多,叫人隻記得好處,而忘記了那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