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我們的家,所以就不給你提供好酒好菜了。”孫世寧輕輕歎口氣道,“本來想著你是自己人,也就不計較這些了,明月樓的花雕雞,一貫錢一隻,還要熟人熟客才給留的,以後倒是省了這些麻煩事。”
紅桃骨碌咽了口口水,反而陪著笑,單手撐地站起身,過來摸她的手:“小媳婦,我們是自己人,自己人,一一和我是自己人,小媳婦也是的,別讓冬青去退了酒菜,你看看,老頭子來了,我不吃,老頭子也要吃的。”
沈念一靜觀其變,石樂衝抬手掏掏耳朵,紅桃在山裏的時候,言簡意賅,就沒聽她說話一句超過五個字的,方才這句句子又長又繁複,居然也說得頭頭是道,可見他決定讓她留下來的決定絕對沒有錯。
“那又不一樣,這位是相公的師父,我們出去給他擺接風宴。”
“那我呢,我呢!”紅桃直著脖子喊道。
“你不是自己人。”孫世寧的一根手指軟軟的指過來,正中紅桃的衣襟。
她低下頭來,看了會兒,趕緊大聲說道:“是自己人,我和小媳婦還有一一都是自己人,老頭子不要我,我就住在這裏不走了,小媳婦對我最好了,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喝什麼,我哪裏都不去了,就待在這兒!”
“你確定?”孫世寧側過頭來,微微笑著問道。
“確定,千真萬確。”紅桃就差要發個誓了。
石樂衝重重拍下前額,紅桃居然連四個字四個字的成語都會用了,還用得恰當好處,天都城真是塊風水寶地,以前他還以為紅桃比普通孩子差些,話說不清楚,原來是說的太少,仔細想想也是,山裏頭,統共三個人。
沈念一平日裏和個鋸嘴的葫蘆一般,要逼著多說倆句是難上加難,更何況,紅桃始終對不苟言笑的人有種天生的畏懼,根本不會主動貼上去說話。
如今,三日不見,刮目相看,簡直是天壤之別,早知道徒兒媳婦這般厲害,他應該早些下山,早些托付,也好早些安心了事。
“既然是自己人,當然要好吃好喝的招待起來。”孫世寧重新又喊道,“冬青,花雕雞買來了沒有?”
冬青更加配合,隔著門應聲道:“已經著人去明月樓,一會兒就送整桌的菜回來。”
紅桃喜逐顏開,稍後吃飯的時候,乖巧的貼在孫世寧身邊端坐,反正麵前的碟子裏夾的滿滿,都是好菜,她一口接一口,哪裏還有空閑說話。
沈念一給石樂衝斟酒:“不知師父遠道而來,沒有準備,這是能夠搜到的最好的女兒紅,師父先將就著喝。”
石樂衝一口氣喝了三杯,才笑著問道:“我知道宮中的禦酒才是極品的佳釀。”
孫世寧輕咳一聲,以衣袖擋著嘴角,早先她聽到師父要來,多少還有些擔心,生怕師父常年在深山中居住,道骨仙風,不容易相處,誰曉得,會是這樣一番通直的脾氣,簡直長了副水晶玲瓏的五髒六腑,一點點都被人看得見,摸得透。
“師父真想喝那個也不難,我明天進一次宮便是。”沈念一根本沒有要推托的意思。
石樂衝反而先笑起來道:“好徒兒,乖徒兒,師父也就是說了一嘴,你不用當真,我是知道的,皇帝老兒嘴裏吃不到好東西,有好的也讓那些太監都給偷偷先嚐過,為師如何能吃太監吃剩下的,這個女兒紅就很好,反正我住不了幾天就走的,湊合著喝就是。”
“不能委屈了師父,我知道哪裏有好酒,明天去一次流馬駐,秀娘那兒的好酒不少,她不是藏著掖著的人,取些來送於師父品嚐。”孫世寧笑眯眯的又給紅桃夾了兩筷子小菜。
紅桃聽了她的話,一雙眼都賊亮賊亮的:“小媳婦,一一事多人忙,不如我替你去,行不行?”
孫世寧連連點頭道:“行,怎麼不行,我給你寫個便條,再給你指明方向,見著老板娘就成。”
沈念一咳嗽下道:“我就怕她去了,把流馬駐搬空都有份。”
一桌子人吃得其樂融融,冬青忽而從外頭進來,急聲道:“大人,大理寺的人來,說是有要緊的發現,等著大人才好回話。”
沈念一知道是丘成帶回來了消息,起身出屋,孫世寧忽然也沒了胃口,將筷子輕輕擱置,放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