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懿旨,很快傳達而下,一石激起千層浪,朝野上下,乃至整個後宮都被驚動了。
皇上重病不能親政還在其次,那些善於阿諛奉承的臣子,先是齊齊在二皇子處混個臉熟,接著又在三皇子跟前討好,思來想去的,居然沒有人想過,最後獲得太後青睞,手執大權的人,居然會是被關在夾圈道多時的六皇子。
不是曾經有傳言說,皇上根本已經徹底放棄了這個兒子,六皇子的生母也不受寵,加上性子從來不討皇上喜歡,父子倆明擺著是看不對眼,皇上直呼其忤逆子。
區區一個忤逆子如今握有生殺大權,還有太後相輔相成,幾乎整個朝廷都傻了眼,那些人想要再趕著來順溜拍馬都來不及,這會兒六皇子是代皇上行使一切權利,哪裏還有空閑來說這些有的沒的,已經有人打聽到,六皇子將莫公公留在皇上身邊服侍,而那個楊公公與大理寺的沈少卿一同被留用在身邊。
又有人拍著大腿道,楊公公一直也算是皇上的心腹太監,當時被指派到夾圈道的時候,應該就想到,六皇子被送去那裏,不過是掩人耳目,隻等著二皇子與三皇子鷸蚌相爭,方好坐收漁人之利。
這些都是馬後炮,寅迄坐在深宮中,是聽不到的,或許聽到了也隻能當做耳旁風,因為太後已經告誡過,要是所有的風言風語都要聽的話,莫說是一雙耳朵起了繭子,隻怕是兩隻耳朵都要累的掉在地上了。
寅迄聽了這個比喻,不禁笑起來,他親自送太後回長春宮,太後想要推辭,卻拗不過他的一聲祖母,隻能笑著答應,等太後安頓下來,他留下一句話:“祖母放心,孫兒必然不能讓祖母失望的。”
“好,好孩子。”太後實在勞累,在榻上翻個身,已經陷入沉睡中。
寅迄退出長春宮時,茯苓匆匆忙忙跑過來:“六皇子,六皇子請稍等。”
“什麼事情?”寅迄停住腳步問道。
“太後讓我將這個交給六皇子。”茯苓雙手奉上,在他的注視下,臉孔微微發紅,低下頭去。
“好,那我先收下。”寅迄目不斜視,壓根沒有將這一份嬌羞放在眼中,他又不是沒來過長春宮,祖母身邊的太監和宮女,知道他的身份微妙,不得寵,壓根沒什麼人給過他好臉色,這些宮女何曾會見著他臉紅?
他將那個錦囊一握,大步離去,原來祖母被沒有睡著,這個錦囊是臨時起意,或者是早早就準備妥當的?或許是要留給他保命用的,他這條命看似如今高高在上,卻也是危險到了極點的,沒想到,祖母會將沈念一召到他身邊保護他。
思來想去,也確實沒有比沈念一更適合擔當此任的人選了,他走出十多步,已經見著沈念一站在原地,靜默的,淡然的,隻有離得很近很近的時候,才會發現這人實則是一把出鞘的利劍,隨時可以見血封喉。
“你一直跟著我?”寅迄沉聲問道。
“是,六皇子身邊沒人護住周全,恐怕要出大事的。”沈念一很幹脆的回答道。
“你一個人能守住我多久?”寅迄露出一點冷笑道。
“鏡花水月中,除了水影被我派遣在外,保護被皇上遠遠發配的二皇子,其餘三個,已經都在宮中了。”沈念一背著雙手,氣定神閑道。
寅迄當然知道鏡花水月是什麼人,那是父皇許給沈少卿最大的一個承諾,也等於是沈念一的四道護身符,據說四人武功極好,又隻對他一個人忠心耿耿,旁人別說是羨慕嫉妒了,簡直都快恨得直咬牙。
他雖然不喜參與這些朝野之事,當日二哥與他還肯說幾句話的時候,曾經有一次喝多了酒,拍著他的肩膀道:“老六,你說沈念一會不會是父皇的私生子,我怎麼瞧著也是父皇對他比對我們兄弟幾個更好,更上心。”
寅迄那時候很是討厭沈念一,跟著就啐了一口道:“我是不要他這樣的兄弟,還不是仗著是神像之子,若是沒有這個頭銜,他什麼都不是!”
“老六,你還真說錯了,當年的沈相也不敢同父皇提這樣的要求,你曉得鏡花水月四個人是誰,是怎麼個來頭,據說那武功好的,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說句大不敬的話,有一天,沈念一想要父皇的性命,派出這四個人,再加上他自己的一身好武功,怕也是足夠的了。”寅容的舌頭喝得有些大。
“二哥,你何必漲別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不就是四個暗衛嗎,父皇身邊有的是。”寅迄很是不服氣的嚷嚷道。
“不一樣的額,真的不一樣。”寅容忽然低低的念了兩聲沈念一的名字,目光流轉,裏頭藏著諸多的情緒,到最後,卻是雙眼一閉,喝醉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