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舍不得睜開眼,生怕母親被日光一衝,就消散開了,然而頭頂上的分量越來越重,而且灼灼發熱,由不得她還在這裏貪睡。
“世寧,世寧醒過來!”沈念一生怕她是哪裏受了傷,隻敢握住她的半邊肩膀,另隻手按在她的額頭處,試探她可有受了風寒,這裏的山風大,她居然就這樣大大咧咧的坐著睡著了。
孫世寧聽清楚是沈念一的聲音,費勁的撥開雙眼:“相公。”
第一聲還迷糊著,第二聲已經清晰玲瓏,也顧不得旁邊還有沒有別人,撲到他懷裏,緊緊抱住了沈念一:“相公,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
“方才是在做夢,這會兒可不是了。”沈念一的指腹在她的眼角處抹了下,“你方才哭了,夢見什麼,我找不見你了,還是有人欺負你了?”
孫世寧將臉埋在他的懷裏:“都不是,夢到我娘親了。”
不對,沈念一身上有血腥氣,雖然不重,兩個人抱在一起,還是能夠分辨的出,孫世寧仰起頭來,可憐兮兮的看著他線條流暢的下巴:“相公,你也受傷了?”
沈念一聽到的重點是她用了也,即是說,她受傷了,才瞧見時,她臉色蒼白委頓,下巴尖的叫人心生疼惜,他趕緊握住她的手問道:“傷到哪裏,痛不痛,我背你下山,我們去正安堂。”
沒等她回答,不由分手的抓住她的小臂,直接往背上一甩,孫世寧才瞧見,他還帶了一小隊人,其中認識的是丘成,丘成見她平安無恙,顯然也是鬆口氣。
“你們幾個仔細些,摸進去看看,要是遇到對方,盡力將其拿下,如果強行要逃走,就地擊殺!”沈念一眼底閃過抹寒光,“無論如何不能讓他跑了。”
“不能殺。”孫世寧隻來得及說這三個字,沈念一已經帶著她飛躍而出,像是一隻展開雙翼的大鳥,他的速度奇快,山風吹得更猛,在耳邊獵獵作響,她趕緊閉上嘴,免得嗆了一嗓子的風,而他的雙足落到其中一頂樹冠上,借力再次躍起,已經縱身而出了三四丈的距離。
孫世寧明白他走的是下山的坡度,讓她雙腿發軟的高度,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幾個起落,連帶著丘成他們想必也是這樣上山而來的,他們都知道她沒有武功,所以更加擔心她,這般想著,她反而心疼起他,他同樣受著傷,因為她被人擄走,不得休息。
打個照麵的時候,他滿臉的疲倦,然而眼睛還是很亮,很好看,她將繞在他脖子處的雙臂收緊些,臉頰貼住他的肩膀處:“我們回家好不好?”
山風吹散了她的聲音,孫世寧不知道沈念一到底有沒有聽見,兩人已經順順利利的到了山腳下,魯幺早早在那裏等候,見沈念一背負著她出現,很難得露出欣慰的笑容:“夫人一切可好?”
“都好,都好。”孫世寧笑著回答他,太明顯,失蹤的隻有一個人,出來尋找費事的卻是更多的人力,沈念一恐怕是將手底下所有能夠調用的都給起出來了。
“大人,夫人還是坐車回去,省心省力的。”魯幺親手將門簾掀開,那動作甚是仔細,比平日裏要殷切很多。
“大家都很擔心你。”沈念一抱著她坐穩,才微微放鬆開手,“我們找了你三天三夜。”
孫世寧低著頭應道:“是我沒有保護好自己,讓你們掛心了,讓大家都受累了。”
“不,是我沒有想得更周全。”沈念一此時才用手捧起她的臉,三天三夜,她的臉清減下去,雙頰都凹陷了,“他們折磨你了還是恐嚇你了?沒關係,你說出來,我會雙倍,十倍的奉還於其身的。”
孫世寧抬起手來摸摸他的眼睛,他的眉眼當真是俊雅非凡,就算這會兒露出戾氣,還是很吸引人,她的手指微微發涼:“相公,那人應該與瑤姬他們一夥的,不能殺,要留下來尋找線索,死的人太多,做下的功夫再多也是白費。”
“他的罪不可赦。”沈念一分明是咬著牙回道,然而孫世寧的神情太溫和,手指又很柔軟,他終於輕輕歎口氣,將她的一雙手都包攏在自己的掌心中,“如果僅僅是擄走你,而沒有實質性的傷害,我興許可以考慮饒過他一條命。”
孫世寧說到那人出現時,能夠分辨出合歡花的香氣,分明是曾經去過南溪坡,除了那裏,沒有其他地方有那麼多的合歡樹,但是由始至終,她隻見到那人的一雙鞋子,知道大致的身高,除此以外,就沒有更細致的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