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寧早就想到,若是沒有機關限製,那麼即便隻有沈念一一人也是可以做到,天底下的高手雖說有限,然而被困在此處也是極有可能,特別是這裏的寶藏太大太吸引人。
一個高手可以解開的,就不能算是決定精妙的機關了。
也真是巧合,沈氏父子居然同在,應和了這個雙數。
機關聲不大,一直是塔塔不停,卻像是有人用小錐,一下一下紮著諸人的心,誰也不知道時效是多少,而他們兩人到底能不能安全回來。
看人壁上行走,貌似輕鬆,孫世寧的一顆心實則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處,雙腳不能落地,也不能在琉璃燈上的任何一個部分借力,可想而知,僅僅憑借自己身體的平衡與內功真氣的綿長。
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她猛地驚覺,機關聲分明是變得更大了,孫世寧驚恐的轉眼去看安妍佾,見其雙眸中卻沒有慌亂,非常平靜,大概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慢慢轉過頭來,手指抵在唇邊,對她無聲的笑了笑。
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安妍佾比她更加相信自己的丈夫和兒子,知道此行必勝。
通道中,明明沒有風,卻有衣裳發出的獵獵作響,孫世寧一個仰頭,在機關聲已經快要將她的雙耳震得發痛時,那兩人已經原路回來,因為手中已經不需要再做繩結,回來的速度極快。
身後沒有追兵,沒有巨獸,然而那種緊迫壓抑的感覺,怕是離得遠遠的那些士兵都能夠察覺得到,孫世寧猛地見到一點火光自兩人身後急射而來,隻差一點點,真的就隻差了一點點距離。
“拉繩!”她以為自己喊得很大聲,話一出口卻隻不過是啞然不清,寧夏生站得離她很近,重複的,大聲的暴喝了一聲。
早已經被範遷集聚起來的百多餘士兵齊齊發力,將神仙索費盡全力,往後重重的拉扯而去。
那火光追得太快,似乎已經要咬住兩人的背脊,孫世寧驚呼一聲,依然不敢閉眼,反而睜得更大,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通道中的八十盞琉璃燈,幾乎是同時被重力從牆壁上扯了下來,清脆悅耳的敲擊聲,是那些琉璃摔得粉碎的動靜,沈念一的身形微微靠前,他卻猛地緩了下來,衣袖向後飄去,做了個拂開的動作。
孫世寧明白,他是生怕沈柏森受傷,以力借力了,若是在平時做來,很容易達成,如今兩人的真氣都明顯到了尾劫,他以為自己能夠可以的,卻忘記在剛入兩照山的時候,他借過一些真氣給世寧。
當時,沈念一隻笑說這點點不足為懼,到了如今的關鍵時分,差就差在一口氣上,眨眼間,沈柏森已經平安落地,而沈念一的身形驟然往下墜落,而那火光在瞬間死死就咬住了他的肩膀。
孫世寧差點失聲尖叫,耳邊一道銳風,卻是站在她身後的寧夏生,抓住神仙索的另一頭拋了出去,甩中沈念一的腰身,往這邊再重重的一帶。
“相公!”孫世寧想都沒想,迎麵就去接他的來勢洶洶。
“小心。”沈柏森落地已經調息恢複,正好將她及時拉開,揚手緩住了沈念一下落的勢頭。
說來奇怪,琉璃燈在片刻間,盡數砸毀,通道中變得隻有黑暗一片,事先已經讓所有人將火把都給熄滅,唯一的光芒在沈念一的肩膀上,前頭看起來似乎能夠直接置人於死地的火光,慢慢黯淡,變成一隻粘在衣服上的螢火蟲,微弱而不明。
所有人都沒有開口說話,黑暗讓人愈發緊張,就像方才孫世寧說過的話,因為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所以才會更加恐懼。
都在等待中,在靜默中,在黑暗裏,等待著。
孫世寧卻一把抱住了沈念一,旁人看不見他們,她在觸手的時候,已經知道他受了傷,那樣驕傲剛強的性子,如果不是受了重傷,絕對不會肯把整個人的分量都壓在她的肩膀處。
她不想別人來幫忙,因為這個破解的法子是她先提出的,所以她必須堅持的等下去,她想要去按住那隻停留在他肩膀處的螢火蟲,手指被沈念一握住。
她生怕觸動他的傷口,不敢掙紮,發現他將她的手緩緩抬高,一直抬到他嘴邊的高度,隨後柔情滿滿的親吻了她的手指。
這種無聲的方法,在告訴她,不用擔心,他還能夠堅持的住。
孫世寧告誡自己,這個時候不許哭,在機關沒有展開下一步之前,她根本都沒有資格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