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寧想要向前走動幾步,恨不得將自己的一雙眼珠子都給挖出來,看個分明清楚,眼前這個人是不是和那個假冒朱紫墨的贗品一樣,是別人假冒的。
但是,任憑是誰,都很清楚,要假冒身邊的至親,實在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情,一個小小的細節都能夠將破綻放到最大,顯山露水。
這也就是為什麼,假的朱紫墨在孫世寧麵前根本走不過三招。
但是,眼前這個人,眼前這個人,千真萬確才是死而複生,才是在她麵前說了遺言,留了遺憾,咽下最後一口氣的至親。
“世寧,怎麼了,你不是說很想見見我?前頭不是我故意要躲著你,實在是事情太多,趕不過來,所以讓敏英過來先護著你,你放心,敏英是我的親信,做事很是妥當的,她不敢得罪你,不敢得罪我的女兒。”
孫世寧緊緊咬住嘴唇,看著眼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相貌也算是堂堂,雙眼中本來屬於商人的那種精明的神情不見了,顯得更加睿智而落落大方,她的嘴唇動了動,嘴邊兩個字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這個人,這個人居然是她的父親,是那個皇商身份,急症而死的孫長紱。
“我知道假冒的朱紫墨,是瞞不過你的利眼,隻是那人想要搶個功勞,不依不饒的,我索性讓她死了這條心。”孫長紱的神情和善,甚至是帶著笑容的,已經走到她的身前,輕聲問道,“怎麼了,在皇宮的時候,你沒有認出人也便罷了,如今見著我,還不喊一聲父親。”
“不會的。”孫世寧覺得全身都禁不住在簌簌發抖,她能夠說出來的隻有這三個字,不會的,怎麼會是孫長紱,怎麼會是明明已經死掉的父親。
很多細節,忽然之間,就想打開的洪水閥門,撲麵而來。
對朱紫墨念念不忘的男子,甚至在身邊養了個形容長相都神似十多年前朱紫墨的女子,隻因為後頭的十多年,他根本不曾再見過真正的朱紫墨,所以想象無能了。
對她的一言一行都甚是了解,每每總是能夠在他們就快要接近最後終點的時候,先一步將證據盡數銷毀掉。
孫世寧想到沈念一曾經分析過的一些話,聽她的敘述,母親反而不像是被其生父所拋棄,而是本身就要躲著避著這個人,一直到母親死去,孫長紱機緣巧合找到了孫世寧,方才將她帶回了孫家,以長女的身份繼續撫養。
“傻孩子,還不快喊父親。”孫長紱見她一臉的驚恐,仿佛隻要尋到出路,立時就要朝著門外逃去,逃得遠遠的,逃離開他的身邊。
“你不是!”孫世寧想要說一句長些的句子幾乎都做不到了。
“怎麼不是,我是真的孫長紱,是你的父親,這一點你不能否認吧?”他笑吟吟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難道你以為我也是個假冒的。”
“孫長紱已經死了。”
“有些時候,死也是一種手段。”
“你是一言堂的總堂主!”孫世寧很想要立時指著他的臉麵說,你就是那個殺了太多人的凶手,甚至在前不久的時候,在她的麵前,他還差些殺死了月影。
“是,我是一言堂的總堂主,我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身份,但是不能否認這一點,我是你的父親,我是孫長紱。”他依舊是好脾氣,好耐心的雨她說著話,仿佛就是一個慈眉善目的長輩,見著頑劣的孩子,依舊不肯放棄。
“不是的,母親想要躲著的人一直就是你。”孫世寧不能夠控製住自己的嘴巴,有些話,就是脫口而出了,想要咽回去都來不及。
“我說的話,你不相信,難不成,你連你母親的話都忘記了嗎?”孫長紱甚至想要過來拉住她的手。
孫世寧一把揮開來,往後連連倒退了好幾步,卻是敏英在旁邊輕輕笑道:“小娘子大概是太歡喜了,腦子都糊塗了。”
小娘子,小娘子,孫世寧一直很奇怪,明明敏英不是朱紫墨的手下,為什麼還堅持要這樣稱呼她,原來是順著孫長紱的輩分往下喊的,從來,從來她就是孫家的小娘子。
“你母親一定告訴過你,你是孫長紱的女兒,孫長紱的長女,她還替你定下過一門親事,對方正是你如今的相公,大理寺的正卿大人,沈念一,你看看,你母親對你多好,想得多周到,她將你養得這麼好,回頭將你放到天都城,你嫁了一門好人家,她就死而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