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長蛇”,轉眼成了八首的怪獸,本來就措手不及的高仲彬三個一時慌作了一團,手裏的雷光胡亂丟出,卻不見效用,反倒被噴薄的黑氣掀了個筋鬥。
“靠,不聽琛哥言,吃虧在眼前啊!”腥風撲麵,眼看要喪生蛇口,高仲彬腸子都快悔青了。一念間,半空中焦雷炸響、風雨大作,風刃裹著冰雨如槍似劍,堪堪緩住了巨蛇的突襲。
原來張琛早見得不對勁,沒有跟著莽撞出擊,而是躲在一旁偷偷蓄力,巨蛇撲擊的瞬間,早有準備的他立時激發了威盟符籙,好歹救下了兄弟們的小命。
“先撤,我們這幾下對付不了這家夥,趕緊跑!”張琛順道招呼起來,高仲彬三個哪敢耽擱,呼一聲縱出老遠,隻恨自己沒學會筋鬥雲。
眨眼功夫,原本雄赳赳的斬蛇神仙隊就成了惶惶逃竄的喪家犬,而身後遠方山石崩毀、獸吼震天,眼見著附近的凡人就要遭殃了,高仲彬幾個心裏是又悔又怕,足下卻隻管加力,好半天才停在了一處荒嶺。
“張琛,還是你有眼光,全靠你啊。”麵如死灰的高仲彬悠悠的歎了一聲,整個人如鬥敗的公雞一般,“我實在太冒失了,這次可搞砸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幾個得意過頭了。”黃彥博沮喪不已,滿臉歉意的對張琛說,“這次虧得你長心眼,不然真就團滅了。唉,周圍的人可給害苦了,任務怕是黃了。”
“別說這些話,兄弟幾個是一個團隊嘛。”張琛連連勸慰,“大家千萬別氣餒,剛才確實闖了大禍,但擔心也沒用,為今之計就是盡快設法斬殺怪蛇,那還有將功贖罪的機會。”
“琛哥說的是,這會兒咱可別自亂陣腳。”王輝應到,“話說回來,琛哥,那玩意兒究竟什麼怪物,不是說就一長蛇嗎?”
聽這麼一問,高仲彬、黃彥博都看向了張琛,目光灼灼。
張琛趕緊答道:“這個嘛,就我看,剛才那怪物多半就是大名鼎鼎的八歧大蛇了。”
八歧大蛇的大名誰人不知?其餘三人立時嚇了一大跳,高仲彬苦著臉嚷道:“暈,這家夥不是日本的土特產嗎,咋跑到中土來了,流竄作案啊。”
黃彥博也皺起了眉頭,喃喃道:“要真是這樣,那可不好辦,憑我們的三腳貓功夫鐵定殺不了八歧。”
“嘛,直接戰個痛那是不用想了。”張琛接到,“不過,經這一事,我倒覺察到一些苗頭。”
其餘三人精神一振,異口同聲的問:“有什麼苗頭?”
張琛解釋道:“說到八歧,自然會想到‘須佐之男斬八歧’,這個故事見於《古事記》。這本書大概是公元700多年由一個什麼安萬侶的日本人寫的,說是日本第一部成係統的曆史書,我覺得不如說是浮誇天皇用的誌怪書。值得注意的是,‘須佐之男斬八歧’的故事跟‘李寄殺蛇’有很多相似之處,而這本書比《搜神記》晚了300多年,恰好時值唐朝,你想啊,那時候不是有遣唐使?他要是帶了《搜神記》回去,這個寫書的不會就參考了一下?”
張琛越說越是起勁,臉上浮起了頗為自得的笑意,高仲彬卻聽得一頭霧水,急急問:“然後呢?”
“然後?沒有然後,這都是我個人的猜想。”
“沒有然後,你說毛啊!”高仲彬急得滿臉肉抖,看那樣子簡直恨不能一抓掐死張琛。
黃彥博趕緊拉住了他,無奈的笑道:“琛哥,你老毛病又犯了,趕緊說重點吧,這跟眼下斬蛇有什麼關係?”
張琛白了高仲彬一眼,說:“關係大著呢。李寄為什麼殺蛇?為了解救祭賽的童女。她怎麼殺的蛇?故事裏說她用蜜飯團誘出蛇,然後派狗咬住蛇的七寸,用利劍把它砍死。須佐之男又為什麼殺八歧?為了解救被獻祭的稻姬。他怎麼殺的八歧?用美酒誘出蛇,等蛇醉酒後,用天羽羽斬把它砍死——你瞧這一致性……”
“得,扯了半天原來就這事。”高仲彬也白了張琛一眼,“其實就是讓咱依樣畫葫蘆,用酒灌醉八歧,然後以逸待勞,殺它個片甲不留,對吧?”
“急什麼急,重點不在這。”張琛一臉“圖樣圖森破”的神情,“沒看出不對嗎?剛開始是宋明仙神,然後是晉朝誌怪,現在又演變為日本神話——我們身處的世界明顯是傳統神怪的雜糅,而且會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