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薔薇花下(1 / 3)

第九章 薔薇花下

小召這名字讓我如鯁在喉。我終於明白夏強愛的不是我,他愛的是一個叫小召的女人。

薔薇

第一次去夏強的房子是三月。

他的房子在江北,三樓。一進門,猝不及防地陷入一片昏天暗地中。開了燈後才看清客廳很寬,寬得有些空洞,正對著客廳的門居然擺放著兩張黑白遺相。

“我爸媽。別怕,我喜歡讓愛過我的人一直陪著我。”站在玄關處的夏強輕描淡寫地說。我深深看著那兩張爬滿溝壑的老臉和枯朽唇角揚著的似笑非笑,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

臥室連著陽台,讓我觸目驚心的是臥室靠陽台的整麵牆掛著暗紅天鵝絨的沉厚簾子,遮擋了一切光線。再配上那兩張遺相,這房子某個時候看上去真像一座陰森死寂的墳墓,逼仄詭異,散發著終年不息的黴味,間或還有一點淡淡的腐臭。

一步入陽台,卻是另一番天地。陽台上種滿了薔薇,這些薔微在這個春天開始瘋長,綠意盎然,有些竟有了粉紅花骨朵兒。

迎著風,我眯起眼睛看著對麵。對麵,並不遙遠,如果有某個無聊的人從自家窗戶拿望遠鏡看的話,就會把他想看到的窗口看得一清二楚。我想我能理解夏強為什麼會給每扇窗子安上厚厚的窗簾,他一定是個非常注重隱私又有點神經質的男人。

我愛有點神經質的男人,比如35歲的有點神經質的單身男人夏強。

在他的甜言蜜語糖衣炮彈的轟炸下,我很快搬進了他的房子。

夢遊

這城市的四月,總有淅淅瀝瀝下不完的雨,房子裏始終有些潮濕和腐壞的氣味。

我辭掉了工作,專職從事自己熱愛的碼字工作。

住進夏強的房子沒多久,我開始間歇性失眠。第一次是因為黑暗中猛然爆發出一聲叫喊把我從睡夢中驚醒,原來是夏強在夢中大聲叫喊著什麼。我恢複心跳後推醒了他,看了一眼手機,是淩晨三點。

第二次,又是這樣。從那以後淩晨三點左右我就會驚醒,然後怎麼也睡不著。有一晚我爬下床,拉開了那麵讓人感覺沉鬱的簾子。

花斑駁的影兒淩亂了窗玻璃與白牆壁,這些花開得真豔真盛,讓人覺得有不該的狂放與詭異。很多次我看到夏強神情黯然地對著花兒說著什麼,待我走過去,他恢複一臉的微笑,寧靜地看著我。

一陣冷風拂過,我又聞到了一陣清晰的讓人作嘔的腐臭,周圍的空氣刹那變得怪怪的,令我毛骨悚然。驀然,我聽到了書房有什麼東西“哧哧”作響。神經一跳,空氣凝重得讓人快要窒息。我赤腳穿過臥室,躡手推開書房的門,瞳孔在瞬間放大——睡前明明已關閉的電腦此刻居然開著!

我驚呆在那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突然一個影子從我身邊擦過,驚得我低叫一句。

是夏強。幽暗中,他整個人顯得那樣奇怪,身體僵直,雙手下垂,根本無視我的存在,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走到書桌前,站在椅子左側一動不動了,那樣子像在看著某個人。過了幾秒,他低啞著聲音說:“小召,我說過不要你和陌生男人聊天的,你忘記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是不是?”電腦幽藍的光裏,夏強的臉有種讓人不敢置信的猙獰。

“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的,小召。別這樣啊!”他伸出手,憐愛又帶著乞求的去撫摸對方的臉,手很快地被彈開,他厲聲吼道:“什麼?分手?你敢再說一次?有種的你再說一次!”他臉上呈現出一片陰霾和暴戾。

他突然伸出兩隻手往空中一抓,好像是在抓一個人的頭發,接著他一次次向空氣中揮動著拳頭,對方仿佛終於被他打倒在地,接著便是一陣緊鑼密鼓的腳踢。他一步一步逼近,從東牆一直踢到西牆,扭曲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

最後,他站在牆角不動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牆角,良久,才慢慢俯下身去,顫著手探試對方的鼻息。很快,他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頭,雙肩開始不規則地抽動起來。

他在哭?他在夢遊?他夢見了什麼,令他如此傷心欲絕?!

我渾身顫抖著,不知該不該叫醒他。這時他突然飛快地轉過頭,直直盯住我,眼神慌亂緊張又透露著某種絕裂後的殘酷與陰冷。刹那,我一顆心緊扣,四肢綿軟無力,他起身朝我走過來,表情凶殘冷酷,我的脊背仿佛爬上了一條冰冷的蛇。